他知道此人有這個能力,之所以能夠及時收手,完全也是看在瑤柯的面子上。
如若此人真的瘋狂起來,怕是這兩國之間又會再次掀起一場戰火,伏屍百萬的場景,他不想再看到了。
默然閉了下眼,將這些雜亂思緒盡數壓進心底。
啟唇輕語:“你放心,朕不會再讓你得逞第二次的。”
兩人的話全都點到為止,彼此心知肚明。
赫連初最後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女子,眼中閃過決絕,霍然轉身,如墨色雲煙般隨風消逝而去。
“你們兩個還真是有趣,這打嘴仗的功夫一點都不比我這個師兄差啊!”
剛剛受傷的腿又浸了水,所以刀硯正在替君蔔重新敷藥包紮,聽他如此大言不慚的胡說,她故意將布條勒緊了下,痛得君蔔哀嚎了一聲。
“娘子,小心點,為夫還是個病人呢!”
這聲埋怨過後換來的又是一聲更慘的嚎叫。
“好好,我求饒,娘子手輕點,為夫怕痛……”
君蔔這個怪脾氣也就只有刀硯能治得了他了,他裝模作樣的哎呦了一會,斜眼看了看兀自處於沉思中的祁淵,臉上終於現出認真神色,嘆了一息。
“師弟,天色不早,你趕快帶著柯丫頭回宮吧。你太累了,自己好好歇歇,凡事都看開些,人總要往前看的。柯丫頭既已吃下解毒靈藥,那我也就放心了。她中毒已久,恐怕等恢複正常也得不少時日,你好好照顧她,她……真的很不容易!”
想想這兩人之間經歷了這麼多的波折,君蔔也是心有感觸,過多的話不必講,尤其是瑤柯的身子,以後……
他不能在這個時候還往他這個苦命師弟的頭上再潑一盆冷水,唯有回去鑽研,看看能不能調配出更好的藥劑讓柯丫頭的身子恢複康健。
祁淵知道君蔔是在心疼他,他點了點頭,沒有過多說什麼,抱起瘦弱的女子,沖著君蔔告別。
“師兄保重,我帶著阿柯先走了。”
君蔔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看著兩人走遠,還不忘叮囑了一句:“回去好好休息,不可太過操勞,過段時日我們會去隱都玩玩!”
他嗓門極大,傳出的話一字不落地飄進祁淵耳中,祁淵腳步頓了下,繼而不再停留。
——
夜裡起風了,風勢很大,吹開了窗子,給溫暖如春的寢殿帶來了一絲涼意。
有人輕步走到窗邊,小心地關上了窗子,隔絕了外面的嚴寒。衣袂飄動,人已重新回到了龍榻旁。
榻上的女子早已換上了一身幹淨素淡的中衣,呼吸淺淺,一頭柔順的墨發披散在枕邊,如暗夜一般黝黑。
一條薄毯輕輕地蓋在了她的身上,仔細地掖好,又把旁邊的燭火吹熄,光線瞬間暗淡許多。
只有殿門處的燭火在飄忽閃爍,發著暈黃的光芒。
做好這一切,榻邊之人再也支撐不住,背靠著龍榻坐在了地上。
靜謐的夜裡響起一聲長長的嘆息,抬手觸及額角,閉著眼輕輕揉著,突突而跳的太陽xue,可以看出他現在頭痛的十分厲害。
忍著痛意,他久久地靜坐在那裡彷彿已經睡著了一般。
即便是閉著眼,不去看不去想,那抹消逝而去的紅色還是在眼前浮現,尤其是那人對他揮手展露的最後一抹笑,他永遠無法忘卻。
她走了,從此以後,福慶殿再也沒了那熟悉的單薄身影。
每每他在夜深人靜時,孤身一人站在福慶殿的高牆外,仰望著夜空,眼前卻好似已經看到她坐在佛堂前輕撚佛珠,閉目念誦經文的畫面。
自小到大,那麼多的日日夜夜,他孤居殿外,與她隔著一堵高牆的距離,陪著她直至誦經結束方才離去。
可是現在,福慶殿內再也沒有香燭飄渺,佛珠撚動的聲音了,她走了,徹底地離開了……
自小,她對待他與箏兒的態度就是截然不同的。
箏兒可以時刻地跟隨在她的身邊,撒嬌嬉鬧,無論做什麼,她都慈目而笑,溫柔地包容箏兒的所有。
可是對他……,她總是冷漠地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
箏兒摔倒時,她會著急地親自跑來,扶著箏兒起來,輕聲慢哄,還會給她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