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在倒轉,勉強閉眼靜默了片刻,這陣暈眩才過去。
一旁的寅仁已陷入深深的恨意之中,面具下的表情近乎猙獰,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就是那個金雍的皇帝祁橫,他想要借你的手殺了我,真是好歹毒的心思。這麼多年了,既讓我恨你又讓我忘不了你,每日每夜陷入水深火熱的折磨之中,生不如死!”
“……寅仁……”
江太後看他已接近崩潰邊緣,輕聲喚了他的名字,試圖讓他冷靜。
奈何現在寅仁聽不到她說什麼了,他狂笑著一個伸手把那個青瓷碗揮到了地上,碎瓷聲起,小紅魚離開了水,不斷彈跳著,在極力掙紮。
“不過很好,天道輪回,他以為他已經殺了我,可他又怎麼會想到我仍舊茍活於世。直到死,他或許都不知其實是我下的毒,無色無味,身體會漸漸衰弱下去,任誰都查探不出是何病因,無疾而終,也算便宜他了。”
“是你殺了他?”江太後再次被驚到,這些過往恩怨的糾纏勒的她喘不過氣來。
“沒錯,就是我!”寅仁突然興奮起來,眼露精光,“你心疼了嗎?哈哈——”
“你真的瘋了!”
“我是瘋了,我若不瘋怎麼能讓你到這裡來!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了,嬈兒,你別急,慢慢等著,細細地觀看,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寅仁笑意莫名,一種不祥的預感的心底湧起,江太後沉了眸色,冷冷出聲:“你根本就不是寅仁,他在哪裡?”
寅仁才不會像面前這個人一樣心思歹毒,手段殘忍,他即使再恨她,也不會無端累及他人。
他是東山之上凝結的雨露,清透豁然,懷有一顆慈悲之心,絕不是現在這個人的樣子!
面前之人聽了這話面色驀地一僵,愣了一瞬,緩緩將手背在了身後。
“不錯,你到現在還記得他。我想他若知曉,應該也會在泉下感到欣慰吧。”
所有的偽裝被摒棄,黑衣鬥篷人已經冷靜了下來。
“你說寅仁他——”
江太後不敢置信,那後面的話她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
黑衣鬥篷人黯然一笑,“他已經死了,在五年前岐風狩獵時,他見過你最後一面後,就死去了。”
提到寅仁,黑衣鬥篷人的話語中帶了哽咽之聲,可見他與寅仁關系不淺,不然不會這麼的悲傷。
江太後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直到現在,她仍覺得那人還活著,這個屋裡彷彿還殘留著他身上殘留的淡淡藥香。
他走了,就這麼悄然無聲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寅仁,你就這麼的走了?
心中積聚的悲慟之感再也無法忍住,江太後終於痛哭出聲。
她不是金雍的太後,她還是江府的那個大小姐,江亦嬈,她還是那個明朗如晴空一樣男子最重要的心愛之人。
遲了,什麼都遲了……
五年前岐風一見,卻不想已是最後的訣別。
早知如此,她就不會那麼快地離去,她應該多看看他一眼。
那人坐在木質輪椅之上,形如枯槁,發白如霜,唯有看著她的目光仍帶著繾綣的柔情。
她記得,她當時已經走了很遠,而那個人還站在原地默默凝望,一瞬不瞬。
她每次圓月之日吃的東街糕點鋪子裡的點心,都沒有那個人親手送到她嘴邊的果子香甜。
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黑衣鬥篷人靜默地站在一邊,看著面前這個無上尊貴的女人坐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隱藏在心底的痛被觸動,他狠狠別過頭。
沉聲吩咐:“來人,把那個女人帶來!”
話落,不一會兒,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門被開啟,一名女子被粗魯地推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