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又回到那日,男人從死人堆裡把奄奄一息的她撿起來,那樣冰冷如同評估一件物品的眼睛,與此刻別無二致。
這些年在王府與影一等人共事,情誼或許有,卻也讓她差點忘了應我聞從來不是什麼任人欺淩的軟柿子。
只是男人在陸雪擁面前向來做小伏低,既幼稚又可憐,以至於給了她錯覺,差點犯下致命的錯。
在瘋子眼裡,可從來沒有男女之別,除了陸雪擁是個例外。
一年一度的秋狩,陛下皆會帶領文武百官前往木蘭圍場,只是今年這位陛下顯然對秋狩一時格外上心。
陸雪擁從相府的馬車上下來,便瞧見一個身著道袍的中年男子滿臉倨傲地站在帝王身側。
身側傳來其他世家子弟的小聲交談。
“誒,這位道長以往怎麼不曾見過?”
“你竟不知?這位道長如今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聽說練出了長生不老,陛下自服下後更是龍馬精神,這不就馬不停蹄地秋狩來了?”
陸雪擁目光微轉,瞧見獨自一人站在人群外的應我聞。
男人顯然也聽見了二人的交談,只是笑而不語。
他從不信世上會有什麼長生不老藥,其中怕是有人在搗鬼。
“陸公子!”一道溫和含笑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陸雪擁轉身,溫聲道:“江公子。”
江上柳是陛下欽點的探花郎,與他一齊在翰林院共事,日日相處下來,他對這位溫柔的探花郎倒是並無惡感。
“聽說往日秋狩皆是二人一組,文武百官中我也只認得陸公子一人,不知陸公子是否已有了組隊人選?”江上柳對上他的視線,不由得臉頰微紅。
陸雪擁正欲搖頭,顧飲冰明亮的聲音先一步插進來。
“雪擁!這是我新得來的汗血寶馬,正好我們一人一匹。”顧飲冰牽著一匹烏雲踏雪走來,眸光觸及到一旁的江上柳,又倏然冷淡下來,“江大人也在啊。”
江上柳亦只是淡淡作揖:“顧大人。”
“大家都在呢?”樓鶴步伐輕快走了過來,將手中握著的弓遞到陸雪擁面前,“雪擁,這是我祖母當年徵戰沙場時用過的弓,名喚遮天,與陸夫人陪嫁裡的那把破月本是一對。我知曉你最擅箭術一道,這弓放在樓家亦只能生灰,不如讓你試一試,也不知這遮天與破月有何區別?”
陸雪擁微微意動,接過了樓鶴手中的弓,並未瞧見對方驟然亮起的眸子。
以及其餘二人沉下去的臉色。
年少時他的確聽外祖父說過遮天與破月本是一對,卻一直未曾有機會一試,此刻不免躍躍欲試。
不遠處,內侍大人帶著兩個小太監滿臉諂笑地走來,“哎喲,各位大人都在這裡,倒是免了咱家到處找人了。”
顧飲冰瞥見身後兩個小太監手裡捧著的簽筒,“李公公,這是何物?”
“陛下說了,今年採取抽簽的方式兩兩組隊,這不是離狩獵還有半個時辰?咱家特意奉旨來為幾位大人抽簽。”
陸雪擁將遮天遞還給樓鶴,隨意從簽筒中抽出一支。
上面只有一個字,甲二。
“哎呀,陸大人和宣王殿下一支簽呢。”內侍勉強笑道,神情格外忐忑。
要知道前面幾個抽到宣王殿下,不是跑到陛下面前哭訴,就是幹脆裝病棄權連彩頭不要了。
陸雪擁面色瞧不出喜怒,倒底是沒說什麼,內侍忙鬆了口氣。
其餘想要與陸雪擁組隊的人,也只能無可奈何,暗自咬牙。
樓鶴眼巴巴道:“雪擁,這把弓你收下吧,只有你能讓它大放異彩。”
陸雪擁搖頭:“無功不受祿,既是樓老夫人的東西,怎可輕易收下,你還是親自儲存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