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鶴不過是替他擋了一災,但即便這樣,陸雪擁也不會有半分觸動與愧疚。
這本就是樓鶴欠他的。
馬車內,隨行的侍從正在為樓鶴包紮。
但背上那道被刀劍割開的口子太深,幾乎見骨,又被雨水浸潤,樓鶴又一聲不吭,待侍從為他包紮完手臂上的劃傷,那背上的傷口已然化膿。
樓家跟隨來的侍從應是一直在樓老爺子身旁陪著的,這回不放心方才讓人跟來,何曾見過這樣血淋淋的傷口?腐肉需要割掉,侍從的手卻一直抖,根本無法下手。
陸雪擁本是垂眼看書,誰知過了一個時辰,鼻尖的血腥味混雜著雨水遲遲不散,只好抬眼,卻瞧見侍從對著樓鶴背上那道從肩頭橫貫到腰間的傷口束手無策。
“……”罷了。
於是他冷冷收回目光,繼續垂頭看書。
他才不會好心地去幫樓鶴包紮,反正不會死。
而陸雪擁未曾瞧見,在他低頭的瞬間,樓鶴眼中黯然一閃而過,身側的手無聲握緊。
雪擁對他,當真再也無往日的半分心疼了。
方才麻木的傷口忽而就讓他感覺到了疼意,絲絲縷縷蔓延至胸膛內。
在這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他被那隱約淺淡的疼折磨得幾近要窒息。
而此時,與馬車相隔百裡的閻羅山上。
黑衣青年站在閻羅殿總壇門前,高大的身影在雨幕中有些朦朧。
“主子,閻羅殿包括殿主在內二百八十人具已解決幹淨。”一名帶著鬼面的黑衣暗衛低頭稟報道。
“嗯,查到買兇之人的身份了麼?”應我聞慢悠悠地拔出劍,將腳從那具胸膛都被踩碎的屍體上挪開。
閻羅殿的規矩,只收錢殺人,絕不暴露僱主身份,由此成為無數權貴手中的刀。
“閻羅殿內並未儲存僱主的任何資訊,屬下只在殿主的書房中找到此次幕後僱主用來買兇殺人的東西。”暗衛恭敬地將一顆夜明珠雙手奉上。
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世間僅有兩顆,一顆被丟進了宣王府花園的池子裡喂魚,另一顆被梁帝賞賜給了大勝而歸的孟浮屠。
應我聞接過夜明珠,俯身將閻羅殿殿主的腦袋割下,將那發光的珠子隨手塞進了白花花的腦漿裡,繼而重新丟進暗衛懷中。
“送到澹州孟府去。”應我聞懶洋洋攤開手,垂眼看著雨水將掌心的血跡沖刷幹淨,“唔……就挑在三日後孟老夫人八十大壽那天,就說本王不能來參加生辰宴,深表遺憾,所以特命人送點賀禮聊表心意。”
暗衛:“……屬下遵命。”
“還有這閻羅殿。”應我聞瞥了眼身後橫屍遍野的荒涼情景,笑吟吟道:“全都燒幹淨些,看得叫人心煩。”
“可是主子,現在雨勢過大,恐怕……”
應我聞似笑非笑地瞥了暗衛一眼。
暗衛垂眼低聲道:“……屬下遵命。”
漓州城幾十萬百姓還在水深火熱之中,陸雪擁等人不敢多耽擱,即便有人在刺殺途中受了傷,也需強撐著,直到行至一所人煙稀少的城鎮落腳。
陸雪擁自是不會關心樓鶴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如何,獨自一人下了馬車。
他命侍從去街上的藥鋪裡買了些療傷的藥分發給黑羽軍後,便在客棧掌櫃處領了木牌,上樓準備休息。
至於樓鶴,自有樓家的人操心。
廂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