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紙機勤勤懇懇地又開始工作。
“不要!”祝丘跑過去,“不!停下來!”
“停下!”
“停下……”
他被人拽住兩支胳膊跪下來,再上方,是沈紓白俯視他的目光,陰森淡然。
“車已經停在樓下了。”林秘走過來告訴他。
祝丘絕望、痛苦的聲音不絕於耳。
彷彿是讓心情愉悅一點的插曲,和聽一場免費演奏那般,沈紓白慢悠悠穿上大衣,猛然卻聽見身後傳來玻璃瓶被砸碎的聲響。
祝丘拼盡力氣將桌上價值不菲的玻璃瓶砸碎,喬延所剩無幾的骨灰被撒得到處都是。
沈紓白靜默了一秒。
他些許愕然仰起頭來,風扇依舊轉動著,空氣裡飄逸著那白淨的粉塵,旋轉著,高高飛起又墜落,被風攪動不停。自己的五髒六腑也跟隨其中,被一個大型機器狠狠攪碎。
他佇立在這厚重死亡氣息的正中央,迎面、直視著,待反應過來,迅速去關窗戶和風扇,又屈膝在地上將骨灰一點點捧起來。
骨灰從他的手心、指縫裡流出來。他根本抓不住。
從前是,現在也是。
一旁的oega發出嘲弄的笑聲,他的雙手上還沾著一抹白灰,“哈哈哈哈哈,你也是活該,他死了,他再也回不來了啊……”
沒人敢這樣對他說話,甚至,最近都沒人提過喬延的死。
於是他走過去用力踹了祝丘一腳,徑直踹在oega臉上、肚子。
祝丘捂著腦袋哼出了幾聲,骨頭實在低賤,他爬起來,宋兆的死和席柘的信讓他口不擇言,“報應啊,這都是你的報應!”
“報應?”沈紓白不覺得,根本看不出任何悲傷,“生死都是必然的。不到最後,誰知道報應算是什麼?對,喬延是死了,但日子還長,我總會把他忘了。”
他對祝丘說,也對自己說。
他把祝丘的腦袋提起來,帶去窗邊。五樓,想要一個人癱瘓也不是什麼難事。
至於他和席柘做的交易,席柘前前後後為他的市長候選贊助了不少錢,協議裡。只要祝丘還活著,他也能有源源不斷的資金支援。
他的目標可不只是這座小城的市長。
喬延死了就死了。但他也不再理智。只要祝丘還剩一口氣就好,這樣也算是一種活著。
祝丘艱難地喘氣,神色痛苦地說道,“沈紓白,你……你和我一樣可悲啊。”
“可悲?”就算是喬延死了,沈紓白也難以露出悲傷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你就是太可悲了,你怎麼能保證會忘記他?你就是在逃避,比我還懦弱無能……報應,都是你的報應。”
這說到了沈紓白的痛處。
林秘趕了過來,說著最近情況特殊,市政廳死人上新聞了可不太好,祝丘死了對他們的以後也不太好。
好一會兒祝丘的腦袋都懸在半空裡。
最終沈紓白松開手,也松開了手心間黏膩的骨灰。
那之後,祝丘總是做一些奇怪的噩夢。
很少能夢到席柘。即使夢到,席柘也看不見他,無論他多麼大聲呼喚,席柘都離他很遠,徑直穿過他的身體和別人說話。
一次夢到一條大河,席柘就在河對面一動不動站著。
祝丘跳下河,只想趕過去,他一直遊一直遊,叫著apha的名字,卻輕易被水流沖走。
真無用,他連擅長的游泳也不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