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近日裡反對席柘的隊伍。祝丘不要太激動。就應該撕開席柘的外表,看看他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存在。
祝丘覺得太好了!討厭的人被那麼多人發現了,這樣的心情是很爽的。那一瞬,祝丘全身血液都凝聚到腦中,迸發出超強的、平時沒有的群眾團聚力,祝丘加入到隊伍裡,和身邊的遊行者一起向著天空伸出拳頭,“全島人民都要團結起來!反對霸權、反對戰爭!”
那幾天,祝丘成為一個熱血沸騰的青年,過得如魚得水,每晚回來身上帶著嗆人的催淚彈的味道,在飯桌上,超不經意和他隔著兩個位置的席柘說,“好像外面很多人對你的意見很大呢。”
這次的晚飯,很難得的是席柘親手做的。平時,席柘可是連樓都不想下,飯也不想吃。這也可能是因為oega前一天吐槽著,每天都在吃重複的飯盒。
席柘繃著一張臉,眼神冷厲,似乎不怎麼關心這些事情。
祝丘不滿他這種淡然,繼續說,“不對,是超多人,超多人舉著牌子在反對你,你的海軍宣傳照還被踩在地上,哎呀這怎麼辦可好?你好像真的做不了上校了。”
oega嘴角大幅度上揚著,他不知道自己臉頰還粘著一粒米飯,顯得多麼滑稽,他暗爽著,想著席柘你總算狠狠栽了一次。
席柘終於抬起頭看向他,然而卻並沒有祝丘想象的情緒上的大起大伏。
因高匹配的資訊素,祝丘可以感受到對方細微的情緒。這讓祝丘意識到,席柘可能是在偽裝著一種假象而已。席柘很在意,超級在意,只是在極力控制著情緒,他的平靜早已支離破碎,那滋味如同仿是被淹沒於水底無法游出來的黯然。
多可悲啊。席柘,一個名氣不小的戰鬥英雄,當真像祁安說的那樣身敗名裂了。
席柘把視線投向他,可能是他身邊坐著這一個嘈鬧的大活人而已,也可能是他如今身邊只有祝丘這個oega。他坐的位置一半在暗處,這讓祝丘産生一種錯覺,黑暗逐漸吞噬著看起來精神不振的apha。
祝丘坐在燈下,被亮光圍繞著,很樂意將席柘心口的這不小的刺戳得更深了,他用手擋著嘴,明明身邊沒有什麼人,很小聲地給席柘傳遞著外面的訊息,“有的人還說你應該被拉去槍斃處決,啊呀嘖嘖嘖,瞧瞧看,你總說我惹事生非,但你闖的禍好像比我還大得多。”
霎那間,apha手上的碗掉在了地上。那聲音給祝丘嚇得身軀往上彈了一下,他還以為apha情緒終於要爆發、失控了。
但席柘依舊沒有說什麼,或許如今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他彎下腰,徒手撿起碗的碎片,手指被劃傷了也若無其事,這點劃傷和他身上大面積的傷口相比,顯得微不足道。
“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還把碗摔碎了。”看著apha指尖劃出的血,祝丘感嘆道,他突然發現,戳席柘的傷口,欺負席柘是一件非常快樂的事情。
三月,十川島開始了今年第一次的燈火管制。燈火管制是戰爭或緊急狀態下的一種措施,主要是減少光源的可見性,以應對敵機的夜間空襲。
這不僅包括熄滅街道上的燈光,還要求居民在家中保持黑暗。而祝丘對此一無所知。
當晚他半躺在沙發上看電影。現在席柘都不怎麼看電視新聞了,所以電視都是oega一個人佔有了,那時廣告剛好結束,能聽見頭頂吊燈傳來嗡嗡的電流聲,僅僅一秒之內,屋內漆黑一團。
祝丘手上的遙控器松開掉在地上,在這樣沉甸甸的黑暗裡,他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手腳迅速蜷縮在一起,一動也不敢動,像是怕被什麼東西發現。
黑影濃稠無比,祝丘身後出了不少冷汗,他估摸著方向,準備去櫃子裡尋找手電筒。但腳一下地,便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東西隱隱約約從自己肩上掠過,祝丘很清楚,那是一個沒有腳的東西,他被這動靜嚇得汗毛豎起來,趕緊把腳收回來。
祝丘又慫又怕地窩在沙發角落裡,任何風吹草動都使他心口一緊。呆在這樣的黑暗時間一長,祝丘再也受不了了,他不得不往樓上喊道,“怎麼停電了啊!”
樓上沒有動靜。
那不人不鬼的東西又朝著自己的頭頂飛過來。祝丘又氣又怕,把身邊的枕頭砸向它,“別過來啊,我警告你。”
萬萬不得已,祝丘是很不想喊席柘幫忙的,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但現在他快要因為這樣的黑暗窒息了,他敞開嗓子,拼命朝樓上催促著,“席柘!你倒是快下來看看啊!”喊完又趕快把嘴巴閉上,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來。
“席柘!”
半晌,樓上終於傳來開門聲。
祝丘探出腦袋,能聽見apha下樓的聲音,他不明白席柘為什麼走那麼慢,過了好一會兒才能感受到有人走到自己面前。
他顫顫巍巍地說道,好像發現了很不得了的東西,“這個屋子裡,好像有……有什麼東西。”
身前的陰影和黑夜融為一體。祝丘看過很多恐怖片,他捏了一把汗,確認著身前是不是人類,“是你吧席柘?是的吧?”
面前的人依舊沉默不語。
“你倒是說句話,別嚇唬人。”祝丘已經聞到了熟悉的冷香,他很確認這就是apha,但席柘不說話搞得他一口氣停在喉嚨,“你……你怎麼了?”
原本以為鬼很可怕,但許久不出聲的apha比鬼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