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丘除了每天整理他額前分叉的卷發,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但和他比較熟悉的幾個同學卻說,今天他身上有不一樣的味道。
祝丘心一驚,還以為自己身上很臭,“我昨天才洗了澡。”
“不是,好像是aph息素的味道……很香。”他們點評道,“很高階的味道。”
想了想,祝丘猜測是席柘的味道。但這沒有什麼好說的,畢竟晚上都和席柘呆在一起。
“你有apha了嗎?”
“沒有。”祝丘回答得很果斷,一點也不想承認席柘的身份。apha的資訊素現在對於祝丘來說,很多餘,他才不想因為這樣的原因影響他在學校裡面的交際關系。
當日放學。
坐慣了私家車,突然要擠公交車,祝丘還不是很適應。十川島的公交車一到高峰期就要把人擠成扁扁的臭肉泥。每個司機開車都有個人獨特的風格,一個猝不及防的剎車,祝丘猛然撞在了一個胖大叔的肚子上,下一秒,立馬又被反彈了回去。
“喂!司機大叔你能不能開穩一點吶!”祝丘忍不住向前吼了一嗓子。
左手邊坐著一個戴著假牙的老奶奶,右邊也是一個老爺爺,他腳邊放著一個揹筐,裡面是要拿去集市賣的新鮮蔬果,以及一隻鴨子。空氣裡彌漫著鴨毛濃鬱的牲畜氣息。在這一刻,祝丘難得想念家裡的鸚鵡。
根本動彈不得,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隙,祝丘得以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他抬起手臂握緊著扶手。
車窗外,白色的河溪連成一條蜿蜒的曲線,偶然向著自己延伸,當陰鬱沉重的綠意漸漸褪去,便是灰黑色的石灘,再遠處就是海。
來十川島這麼久,在擁擠不堪的人群裡,像肉夾饃中那塊肥瘦相間的肉夾在兩位高個二男的後背之間,而看見眼前的景象,祝丘竟然難得獲許一片松軟的平靜。
平靜對祝丘是一種罕見的情緒。想想現在吃喝不愁,還有學上,祝丘徘徊不定,離島的想法仍舊沒有摒棄,畢竟還有很多事沒做……卻又覺得當下的生活安寧,甚至是很充實。
三月的慶祝日在即。而祁安給的藥,至今為止,只減少了一半。
但也可能是太餓了,肚子空空,以至於腦子裡思想轉得很慢,想不了那麼多深入的事情,祝丘這樣想著。
直至公交車停靠在一處海鮮集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眼前。
祝丘眉頭一擰,認出那人是阿魚。
想要認出阿魚太簡單了,阿魚總是給人一種低眉順眼、老實巴交的形象,駝著背,肩膀塌著,唯唯諾諾的。此時的阿魚正被一群寸頭男堵到了巷口,似乎是産生了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阿魚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卻被人狠狠推著肩膀往巷子最深處走,站在一旁的人居然也沒有上前幫忙。
祝丘以為這不合時宜的“平靜感”衍生出了幻覺,因為阿魚一個大活人出現在這樣的環境是很不符合實際的。阿魚的老公那麼有錢,出行也是有私人司機或是保鏢的。況且阿魚家裡有那麼多僕人,怎麼可能親自來海鮮市場買東西呢。
祝丘是一個毫無同情心的存在,他懶得多管閑事,更不會見義勇為。阿魚被人幾個人高馬大的apha欺負時,他心裡湧生出一種畸形的爽快,但這種爽快從很久以前就存在很久了。
看到別人受欺負,以旁觀者的視角欣賞弱方臉上的每一處面板抽搐,以及那踢打聲,祝丘會覺得很暢意,彷彿以此可以吞噬掉自己也曾被欺負的那般髒臭不堪的樣子。
這種感覺像在重重踩一個爛掉的柿子,以此給自己洩壓。
可忽然之間,兩人憑空對視了一眼。
司機大叔吼了一嗓子:“沒人下車了啊!”公交車輪胎已經準備向前滾動,下一站的播放聲音響起,祝丘沒有打算下車。
另外一邊,席柘在思慮祝丘一個人是不是走丟了。
七點,祝丘不見蹤影。可能比往常會晚一點,畢竟這個時間正好是十川島的晚高峰。半個小時後,祝丘依舊沒有回來。
八點,席柘準備給宋兆打電話,問問祝丘是滾去哪個地方了。
八點十分,宋兆回複道,祝丘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
八點十五分,席柘面無表情地再次熱好了飯菜。
八點二十一分,門外響起腳步聲。
祝丘用鑰匙開啟門,一回來就想往樓上跑。
“站住。”席柘喊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