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後的空洞感,泡沫般地擠壓出充斥在胸腔的痛意。
殺戮是最佳的鎮痛劑。
程危泠第一次徹底放任深刻在他本能深處的嗜殺慾望,全然無視他砍在赤鷲身上的每一刀都會以不同程度返還到自身。
鮮血迸射的快感,讓他根本感覺不到因自愈能力受到壓制而延緩癒合的傷痛,只想用手中這把徹底染成血紅的刀砍碎赤鷲的頭顱。
原本對於把控全域性胸有成竹的赤鷲顯然未料到僅僅擁有昔日一半靈力的程危泠能瘋狂到這個地步,原本的攻勢漸漸化為以防守為主。
躲過程危泠咄咄逼人的一刀後,赤鷲閃身退入黑暗,透過幻術搭建的曲折迷宮躲避後方失控的追殺。
而赤鷲沒想到,本該僅有她一人的幻境中,出現了另一人的身影。
只消一眼,她就認出了那是誰——難以壓抑的驚懼讓她在慌不擇路之中想要再造一個新的幻境逃跑,原本遠在數十步之外的人霎時出現在她的面前。
天青色的銳羽劃破了她的臉頰,讓赤鷲想起了曾經被眼前之人捏碎心髒的瞬間。那種徹底淩駕於她之上的恐怖力量像碾碎一隻螞蟻一樣碾碎了她,在她以為自己就要魂飛魄散之時,那人偏偏未下最後的死手,只是將她的靈魂封印在亙古的深淵之下。她在那暗無天日的深淵中度過了數以萬計個日夜,直至被一個和程見微長得異常相似的年輕人喚醒。
“我還以為給夠了你教訓,沒想到你還敢傷他。”
伏鐘平靜地注視著醜陋又漂亮的赤鷲,像看著一捧熄滅後的殘灰。
他沒有再動手,僅在赤鷲造就的幻境中,開了一扇門,波瀾無驚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追隨著從門外踏入的那個血紅身影。
“我不會動手。從噩夢中醒來的最好方式,就是親手打碎這夢境。”
赤鷲於絕望之中聽見伏鐘如是說道。
脆弱的建築在這一場單方面的屠殺中破爛不堪,伏鐘坐在屋後的樹上,透過婆娑的樹影看著幾米之外程危泠粗暴地將一顆頭顱扔到滿是浮萍的泳池中,在這之前他已從中挖出一顆散發著血光的珠子來。
赤鷲曾吞食了程見微的血肉,那些屬於他的部分經過漫長的時間後,在赤鷲體內凝聚為一顆屍珠。
屍珠在落入程危泠手中後很快化為一攤猩紅的液體,不留痕跡地滲進面板。
伏鐘看到程危泠在池邊站了很久。
失去的每一部分殘骸重新融入本體,程危泠就會再次獲得曾丟失的一份記憶。
伏鐘本不知道這一次程危泠記起的是哪一部分,但看到對方抬頭看向他的時候,赤紅到如同滲血的眼瞳是難以壓抑的刻骨恨意,內心多少有些猜到他想起了什麼。
橫亙在他和程見微之間最不可逾越的深痕,不是後來的這些分分合合,而是在一開始什麼都還沒開始之前,他曾親手殺死了身為程見微生母的神女妭,並且向他隱瞞了一切。
這是伏鐘從未向程見微坦白的罪行,直到最後,對方也並不是從他的口中知道。
程見微知曉一切之時,正是瀕臨那些舊神們想要徹底殺死他之前。
就在伏鐘等待著程危泠開口的時候,變故已生。
本來一片寧靜的池水邊緣發出沸騰一般的異響,突如其來的水流從池中升起,攀上站在岸邊的程危泠的腳踝,一瞬間將他整個人捲入池水之中。
幾乎是同時,伏鐘的法咒將池中之水全部蒸發殆盡。
幹涸的池中只有殘留的淤泥、水草和一顆焦黑的頭顱。
——就在他的眼前,有人將程危泠直接帶走。
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