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危泠放輕腳步,走過去想要將捲成一團的毛毯拉開給伏鐘蓋好,一湊近才看到對方緊閉的雙眼下是不斷瘋狂痙攣的眼球,額上滲出的冷汗順著耳際流下,將圍在頸間的毛毯盡數浸濕。
抽了幾張茶幾上的面巾紙,程危泠彎下腰,將伏鐘汗濕的額發撥到後面,用紙巾小心翼翼地擦幹伏鐘額際的汗珠。
將濕透的紙巾揉成一團擲進一邊的垃圾桶,程危泠探出手,想要用手背試一下伏鐘額上的溫度。
沉睡著的伏鐘似是感應到有人貼近,頭一偏,在避開的時候恰好碰到程危泠伸出的手——就這樣,程危泠還沒來得及反應,指骨的關節便撞上伏鐘閉上的眼睛。
那一瞬間,程危泠清晰地聽見伏鐘硬生生掐死在喉間的痛呼。他本以為這一撞伏鐘肯定清醒,卻只見伏鐘卷著毛毯再次將整個臉深深埋進去,有些不穩的呼吸沒等多久重新變得平緩悠長。
十分不放心的程危泠想要再次將人從毛毯裡挖出來,試了幾次均告失敗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伏鐘是嫌滿身雨水的他手太涼。這人睡著的時候簡直不像平時,孩子氣得可怕。
程危泠無可奈何地站起身來,去臥室將淋濕的衣服換了下來,又用熱水把手沖暖,這才翻出耳溫槍,走回沙發邊。
這次伏鐘比方才好哄了很多,程危泠沒費多大力氣便將他從毛毯裡翻出來,用耳溫槍測了體溫。
印象中伏鐘好像從來沒有生病的時候,程危泠盯著伏鐘因為發燒而有些泛紅的臉頰,還沒來得及發愁,又想起他剛才被撞到的眼睛。
程危泠先是仔仔細細觀察了一番,確認伏鐘的眼睛沒有任何紅腫的跡象,方才輕輕地用指尖碰了碰眼皮。
柔軟面板下的眼球停止了激烈的轉動,纖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地戳在程危泠幹燥的指腹上,帶起一絲並不明顯的微癢。
就這麼在沙發上睡著總不是個事,程危泠看著伏鐘怎麼折騰都依舊睡得很沉的樣子,放棄了叫醒他,索性就著毛毯將人一裹,攔腰抱起來朝臥室走去。
盡管程危泠的身高在生長期猛竄了一大截,但伏鐘的身量仍比他高出一截。不過得益於程危泠沉迷健身房,日常健身拉個100kg稀疏平常,抱起伏鐘來倒覺得比負重訓練輕松多了。
此時,離開客廳的程危泠並沒有發現,在落地燈沒有照亮的黑暗裡,沉睡的小鳥睜開了眼睛,無聲地撲動著翅膀,飛到程危泠剛放下揹包的玄關櫃臺上。
小巧的鳥喙靈活地撥開揹包拉鏈,從內側夾袋裡銜出那張寫著費裡奧教授名字和地址的名片來。
伏鐘身上的睡衣被汗浸濕,繼續這樣睡著的話多半會燒得更厲害,程危泠認命地從衣櫃裡翻了一套幹淨睡衣出來,給伏鐘換上。
一枚一枚解開紐扣,拉開睡衣衣襟的時候,程危泠盯著眼前的肌理線條優美的胸腹沒由來地耳朵發紅。
——靠,怎麼練的……還挺好看……
反思著自己健身計劃的程危泠在給伏鐘換上另一套睡衣前,幹脆伸出手摸了摸,頗為羨慕地感嘆。
好在這次他的手幹燥而溫暖,昏睡著的伏鐘直到換好衣服、額間貼上退燒貼被重新塞進被子裡,也沒有醒過來。
將伏鐘打理妥當之後,程危泠這才想起自己趕回家來的初衷,是準備和伏鐘說那隻雪海燕的身上的怪異之處。但現在遇上伏鐘發燒,一切都只好等明天再說。
去浴室沖了個淋浴,程危泠擔心伏鐘半夜還會起熱,於是抱著自己的那床被子,佔據了伏鐘臥室雙人床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