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呦呦冷冷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霍青山,你真混蛋!”
無論是車上的人,還是周圍來來往往等車的人,全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激烈場面吸引了目光,兩人迅速成為汽車站的焦點,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在好奇這樣外貌出眾的一對男女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但很快其中一個主角就退場了,孟呦呦說完那句話後,扭頭又跑回了車上,班車準時發車,駛離了汽車站。
只留下另一個主角還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整個人彷彿被抽去了靈魂,宛若一座孤零零的石雕僵立於此,一側臉頰漸漸浮現出暗紅的掌印,她打的很用力,霍青山想,她是真的對他失望透頂了吧。
……
孟呦呦在進站前找了個電話亭給家裡打電話,原以為會是胡舒蘭接的,沒想到電話那端傳出了孟正平的聲音,很公式化的開場白:“喂,哪位?”
莫名的眼痠,孟呦呦吸了吸鼻子,對著聽筒叫了聲:“爸。”
那端愣了兩秒,“呦呦呀!”,語氣驚喜,帶著點說不清的親暱。
鼻子也跟著酸了起來,默默聽著聽筒對面的人自顧自絮絮叨叨,一大堆話:“不是說跟男朋友去看姥姥了嗎?怎麼樣啊?之前說看完姥姥再一起回首都的,你們倆什麼時候動身啊?提前跟爸爸說一聲,爸爸派人去接你們。”
孟呦呦一邊聽著他說,一邊搖了搖腦袋,又恍然意識到孟正平看不見。
調整好喉嚨間溢位的哽咽,孟呦呦悶悶道:“爸,我今天早上的火車,明天下午到首都,你來接我好不好?”
孟正平一口答應:“好,我跟你媽到時候一起去接你,你回來想吃什麼,在電話裡說,爸下廚給你做。”
“那我想吃糖醋排骨、紅燒肉、清蒸魚……”
“……”
孟呦呦結束通話電話後,拎著箱子走近火車站,她站在進站口回頭望了眼遠處的街道。
早點攤的白織燈忘了關,此時天光大亮,起不到什麼作用,戴藍布袖套的大媽舀起滾燙的豆漿,白色霧氣模糊了鐵皮桶上“純手工豆漿”的紅字;修鞋匠的小馬紮旁,收音機里正放著鄧麗君的《小城故事》;拾荒的老漢肩頭晃盪著一個鏽跡斑斑的蛇皮袋,微微佝僂著背從孟呦呦面前走過。
人來人往的行人皆神色匆匆……
她在這座城市待了六個月,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唯一熟悉的地方,她即將離開這裡,帶著滿身的疲憊,像個灰頭土臉的失意者,獨自前往另一個陌生的城市。
這裡有她的戰友、同事、朋友和曾經的戀人,但離開的這一天太過匆忙,沒有一個人前來給她送行。空虛的心臟裡好像已經無法容納任何的情緒,又或者是各種錯綜複雜的情緒纏在一起她無法識別。但這一刻,孟呦呦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是不捨的,尤為濃烈,可惜沒有人站在她面前細細傾聽她的訴說,她只能將它完整地埋藏在心底。
但好在,那邊還有人在等她回家。
也不算……太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