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後悔嗎?”
“哐當哐當——”,漫長的兩天一夜在綠皮火車上度過,伴隨著尖銳悠長“嗚”的一聲汽笛音,孟呦呦到達了目的地。
車廂裡開始躁動起來,走廊過道擠滿了緩慢移動的乘客,腳下堆著各式各樣的行李包。
這座城市孟呦呦其實並不算很陌生,後世的她在這裡讀了三年多的大學,但八十年代中期的首都,她卻是第一次來。
從出站口走出來,外面人頭攢動,嘈雜人聲如同煮沸的熱粥咕嘟翻湧。
一身唐裝的大叔踮腳揮舞著褪色紙牌「國營招待所,五塊錢一晚」。月臺下,鐵皮三輪車擠成一團,車鈴與吆喝聲此起彼伏。
有一個帶草帽的老漢攔住孟呦呦的去向,操著一口地道京腔問她:“姑娘,上哪兒去啊?坐車啵?”
孟呦呦輕輕搖頭,表示:“有人接。”
跟孟呦呦並排出站的一對年輕夫妻被一個戴蛤蟆鏡的青年堵住去路,那人腋下夾著一隻牛皮包,熱情詢問道:“大哥和嫂子要不要住宿啊?帶獨立衛生間的涉外賓館,外賓標準配置!”
孟呦呦繼續順著人流往前走,廣場西北角聳立著一棟灰色高樓,牆面上掛著劉曉慶梳著高髻的巨幅海報。
夕陽穿過站臺上空縱橫交錯的電線,在人潮頭頂織出細碎的金網,鴿子撲稜稜略過「BJ北站」四個鎏金大字。
這就是八十年代的首都。
孟呦呦站在廣場中央,夠著脖子四處張望,視線搜尋那兩道熟悉的身影。迷茫之際,有人從後面拍了拍孟呦呦的肩。
轉過身來,就對上了胡舒蘭溫柔帶笑的一副眉眼。
月臺上,一個男人站在人潮熙攘的角落,靜靜眺望著廣場內的一處,廊簷遮住陽光,整個人隱沒在陰影裡,沒有人注意到他。
廣場中央,孟呦呦抱住胡舒蘭的脖子,低頭將臉龐埋在母親並不寬闊的肩膀上,起先胡舒蘭還有些不適應,女兒成年後就變得不再粘人,又是在公共場合。
孟呦呦還是聽到了那個遲早要來的問題,是站在一旁的孟正平問的:“你男朋友呢?怎麼就你一個人?”
孟呦呦想了一路,還是不知道該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她還沒想好該怎麼跟父母講他們兩個人的事情。
見懷裡的女兒悶著腦袋遲遲不做聲,又想起女兒剛才微微浮腫的眼睛,胡舒蘭心中猜到了個大概,應該是小情侶鬧了彆扭,她覷了眼自家丈夫。
夫妻倆這麼多年走過來,該有的默契還是有的,一個眼神過去,成功讓孟正平住了嘴。
遠遠的,看見溫馨幸福的一家三口上了一輛黑色小轎車,車子逐漸駛離了火車站外的廣場,直到完全看不見那輛車的尾影,站在月臺上的男人終於捨得收回目光。
踏步下了月臺,繞開廣場,走向火車站進站口旁的售票處,隨便找了個隊伍排起了長隊。
當天返程的票只有凌晨發車的了,而且也只剩硬座了。視窗的售票員向對方確認道,“最近開往番州市的車次,特快車和快車已經沒有了,只有普通列車,而且只剩硬座了,全程50個小時。”
男人不甚在意,遞錢出去。
……
回到番州市的時候,夜色濃稠,霍青山從出站口走出來,他的觀察力一向敏銳,一眼就看見停在路邊的那輛黑色越野。
抬腿走過去,敲了敲駕駛座的車窗,車窗降下來,“不是說了不用來接嗎?”
“你的那輛車按你的意思賣出去了,出的急,對方殺價狠,價格不太討巧,滿打滿算賣了兩萬塊。”陸楓說著,指尖攜著一張支票遞出車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