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嘉譽穿的,分明就是李棠梨昨晚身上的那件短袖。
這迫使他不由自主回想起昨晚的場景。
忽然之間,這些微妙的細節脫離了原有的意義,若有若無地指向了女孩脖頸、腿彎處狼藉的吻痕與指痕。
“不是要走嗎,又回來幹什麼?”
紀嘉譽聽見腳步聲,心中不無得意。他還以為是迴心轉意的李棠梨,緩緩轉過腦袋,翹起的嘴角卻猛地僵住了。
因為站在他房間裡的人不是李棠梨,而是面無表情的顧峙。
幾乎是條件反射,見顧峙露出這副令人膽寒的神情,紀嘉譽本能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
“舅舅,怎麼是你?等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顧峙沒有正面回答,嘴角壓得很平:“昨晚上玩得很開心,是不是?”
紀嘉譽變了臉色。
因為顧峙彎腰拾起了椅子上的那條腰帶。
紀嘉譽撒開腿就跑。
片刻後,他夾雜著不忿、忍痛的慘叫穿透屋頂,聲音大得走出一段距離的李棠梨都疑惑地回頭望了一眼。
李棠梨母女居住的老小區中心,栽著一顆老榕樹。
樹下修了幾張石凳,一方石桌,還有簡單的健身設施。器械表面都被精神矍鑠的大爺大媽們盤得掉漆發亮了。
晨起,樹底下的鄰裡見今天張梅婷一個人,不由納悶:“梅婷啊,怎麼就你自己?你閨女呢?”
李棠梨十點上班,通常八點和張梅婷下樓走兩圈,鍛煉身體。
“朋友喝醉了,棠棠送人家回去,點兒太晚,就幹脆宿一晚,昨天沒回來睡。”
張梅婷坐下,跟大家夥抱怨:“其實壓根就不用她陪!你們看我現在像是有事兒的人嗎?她每天下班回家就得十點多了,我叫她早上多睡會,不行,非得起床陪我。”
聽出她話裡暗含的炫耀之意,眾人不禁笑了起來。
小李前兩年挺叛逆,和張梅婷鬧得街坊鄰裡皆知。這幾個月像是長大開竅了,肯踏實掙錢照顧媽媽了。懂事又孝順,當媽的比誰都高興。
見媽媽坐在樹下嘮家常,臉色紅潤,精神頭不錯,到家的李棠梨一顆心才放下來。
張梅婷先關切地掃了她一圈,才問道:“自己回來的還是朋友送你的?”
她探身往後瞅,李棠梨趕緊往前一站,扯謊說:“她開車送我到門口就走了。”
打字和當面撒謊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她從小老實,緊張得又扣起指甲。
好在張梅婷沒察覺李棠梨的不自然,她拍了拍大腿,著急地說:“誒,老家剛寄來的玉米,你大姨地裡種的,水靈靈的,讓人家帶點啊!沒走遠吧?”
李棠梨忙攔住她:“她著急上班呢,肯定趕不上了。”
張梅婷無奈地指了指她,數落道:“你這孩子,去別人家麻煩了一晚上,下回見面可得謝謝人家啊。”
李棠梨低下頭,生怕演穿幫了。含糊兩句,藉口先回家休息了。
看過張梅婷,心裡踏實了,她才有心思處理男主這邊的事兒。
先給紀嘉譽發了條道歉訊息,小心翼翼問下次可不可以帶養胃的山藥排骨湯給他喝。
紀嘉譽當然不可能秒回她。李棠梨只能祈禱他盡早消氣。
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李棠梨從包裡拿出那件一看就十分昂貴、剪裁高階的西裝。
走之前,她遲疑片刻,還是把椅背上的外套一塊帶走了。
因為顧峙一看就是那種衣著講究、外形矜貴的上流人士,發絲和鞋尖上都沾不得一點灰,說不定還有點潔癖。
這件外套雖然沒有貼身,但自己畢竟都穿過了,直接還回去不太禮貌。
李棠梨決定自己先洗一洗再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