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能躲,好不容易分開,紀嘉譽卻依然盯著她嘴唇瞧,眼裡流瀉出一點晦暗的光。
眼見事態升級,李棠梨當即伸手推了推他的肩頭,磕磕絆絆叫他:“嘉、嘉譽,我想回家了。”
紀嘉譽神色轉冷:“很著急?”
昨晚紀嘉譽堅持留她過夜。好在張梅婷目前情況穩定,李棠梨給她發了條訊息。但她還是擔心,因為心裡惦記,一晚上都沒怎麼睡著。
李棠梨捏著指頭,神色為難:“我想回去看看我媽的情況,昨天……”
紀嘉譽煩躁地直起身,打斷了她的話:“隨便你。”
李棠梨無措地張開嘴,但不知道能說什麼來撫平他的情緒,又默默閉上了。
她吸取了上次從酒店落荒而逃的教訓,長了記性,來的時候專門帶了一套日常的衣服以供回去穿,這樣,就算撞上媽媽也不會穿幫。
走之前,李棠梨特地把房間打掃了一遍,像是在以這種方式給紀嘉譽道歉。
她拎起包,訕訕告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紀嘉譽不理睬她。
他頭都沒有轉一下,窗簾嚴絲合縫地合攏,屋裡暗昏昏的,唯一的光源是他拿著的手機。螢幕的冷光打到他精緻的臉上,滲出幾分陰沉。
當誰稀罕她留下嗎?
果真是個蠢東西。
不知道他昨晚剛胃疼嗎?早上為什麼不能再留下來陪陪他,即使要走,連句好話也不會說?
權貴圈裡的孩子都被錢財催發得異常早熟。公子哥大小姐們的那些小女友、小男友,哪個不是漂亮話信手拈來?什麼“寶貝,親愛的”、“最愛你,原諒我吧”跟不要錢的灑。
唯獨李棠梨,每次跟木頭似杵在一旁,不會喝酒、不會玩遊戲,侷促得就像是做錯事等著被老師批評的學生,連一句撒嬌都說不出口。只知道勸他少喝酒,在他身邊拿杯溫水候著。
紀嘉譽在氣頭上,李棠梨只能怎麼來的怎麼回去。
走到院子裡,又忐忑頓足,回頭張望。
可惜,屋裡生悶氣的紀嘉譽沒看到李棠梨的躑躅。倒是恰好站在陽臺的另一個男人捕捉到了這一幕。
顧峙多年規律作息形成的生物鐘異常準時。即使昨晚再疲憊,還是照常按時按點起床上班。
正整理領帶,就瞥見有個人出現在院子裡。
他一時間差點沒認出來。
她穿著款式簡單的長袖和牛仔褲,風格很簡樸,或者說寒酸。都是不知道幾年的舊衣服了,上衣領口鬆垮變形,露出兩道盈盈的鎖骨,藍色的牛仔褲水洗得發白。
面容白淨,簡單紮著低馬尾,手裡拎著一個包,一下從前兩次見面時那個媚俗夜場招待轉變成了靦腆拘謹的女孩。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回了兩次頭。表情不像依依不捨,更像是心懷顧慮。
顧峙漫不經心想,好歹是女朋友,昨晚又照顧過他,紀嘉譽不親自送她回去嗎?從這兒往山腳走可不近。
不要誤會,即使得知紀嘉譽對李棠梨沒有那麼痴迷,態度甚至有些惡劣,顧峙對這個女孩也沒有産生任何同情。他覺得這頂多算咎由自取而已。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他。他還沒有跟把人叫回家鬼混的紀嘉譽算賬。
於是幹脆打電話給秘書,把會議推遲了半小時,徑直走向紀嘉譽房間。
擰開門,屋裡竟然並不像他預料中的雜亂。
床褥平整,幾件衣服折疊放在椅子上,連腰帶都規規整整地繞圈盤放在一旁,地面沒有亂七八糟的垃圾。
顧峙有些詫異,但馬上意識到是誰做的。
畢竟紀嘉譽大早上爬起來收拾房間的機率不比小行星撞地球來得大。
雖然李棠梨大體收拾得很幹淨,跟平時阿姨打掃過一樣,但依然殘存許多蛛絲馬跡。
室內那股曖昧的氣味還未完全消散,垃圾桶裡更是明目張膽地丟著用過的避孕套。
直到瞥見半仰在沙發上沒個樣子的外甥,顧峙臉色一下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