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種異樣的、病態的興奮和恐懼沖擊得渾身戰慄,最後麻木。只是單單緊緊地盯著面前像是嘎癟了的氣球一樣,不斷溢血的蒼老屍體。
他眼睛閉上了。在血泊裡,死去的面容堪稱平和。
哼。我重重地、充滿嬌氣地哼了一聲。便宜他了,老惡魔。
我等了好一會兒。
這房間狹小逼仄,像蒸籠。腦子裡的幻想全部被我吃幹淨了,我才感覺不適。
哎呀,護工還沒回來嗎?
我煩躁地掀起短袖的下衣擺去擦腦門上的汗。
我可不想和這個老不死的屍體一起被蒸熟。我這樣想著,拿著購物袋進了洗浴間洗了澡、換了衣服,走到洗浴間的時候跌了一跤,右小腿抽筋,牽扯到傷口,鑽心的痛。
洗浴間是封閉的。難以想象,竟然連扇窗戶都沒有。
我其實一到洗浴間就想起了他們,但為了我漫不經心的架子,等到開了沖頭、淋了水之後,我才慢吞吞地開啟的手機,
好幾個未接電話。
“摩西摩西,這裡是宮樂。”我把手機放在一邊的支架上,頗為愉快地回撥了電話。
“終於肯接電話了啊?白痴阿樂!你在哪裡?”宮侑憤怒和暑氣一起盈滿了陰暗的浴室。
“太熱了,在洗澡。”我真心實意地笑出來了。
“你是在笑吧混蛋?!大熱天的,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自己回去……洗澡?!”宮侑的語氣充斥著暴躁和不可置信,“你有病吧!”
我懶洋洋地,“有啊。”
他不說話了,只有氣憤的喘氣聲在話筒間回蕩。
我張口想說什麼,“我……”
“洗完澡讓阿治幫你把藥塗了,煩死了!我真受不了你,比個賽還把自己傷成這個樣子!”我住了嘴。
宮侑在很多時候都是個話癆,特別是他現在還有一肚子不得不的嚥下的氣,話就更多了。
臨到頭了,還要罵我一句。“……你那個前輩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也差不多,一天到晚,折騰來折騰去的……你還要說什麼?”他氣差不多消了。
“唔……沒了。”我隨手拿還帶著血的髒衣服擦了擦身子。
我給你和阿治準備了個驚喜。我本來是想這樣說的。
“啊?可你那語氣聽著不像沒事發生的樣子啊?”
“唔……如果非要有什麼的話,”我套上衣服,隨口道,“最近離我遠一點,最好大吵一架然後離家出走或者把我……”趕出去。
“你又來了是不是?!”宮侑打斷我,非常暴躁、極其不耐,“誰黏著你了?你愛去哪去哪愛幹嘛幹嘛!但是你哥就是你哥,我告訴你,你就算是死了,墓碑上都得刻著‘宮侑之胞妹’!”
噢。
噢。
我渾身一震,但卻什麼都沒抓到,只能迷茫地望著又高又黑的天花板。
沉默一會兒,“……掛咯。”我去按結束通話鍵。
“等等!”宮侑突然異常嚴肅地叫了停,我停了。
狹小的浴室靜默了一會兒。
宮侑那邊的商店廣告聲把模糊的霓虹燈光帶過來了。我靠在冰涼的噴頭開關上,還沒來得及穿衣服。
“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在家嗎?”宮侑的聲音透過話筒,帶著電流的顆粒感,顯得冰冷。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