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侑的憤怒越來越明顯,我很怕他直接氣得走人,那有些話,我恐怕我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你們對我很好。但偶爾,我會覺得……
我低頭說,那些東西都不是我想要的。而且……哪怕比其他兄妹親密很多很多,但我總覺得……我們的距離好遠,遠得像生活在兩個世界。如果非要說的話,是的。是困擾……分開吧,我會好的。
一種強烈的刺痛和酸澀同時攫住了我的心尖,擠壓著,像是牛奶一樣把快感擠出來了。
宮侑聽完沒說話,只冷笑一聲。像聲驚雷,我異常敏感地抖了抖。
宮治說,於是一步到位到‘分開’……你都不試著問問其他人的意思嗎?他很少會略帶譏誚的口吻跟我說話。
我沒說話。事實上,一種病態的惶恐和驚懼正在我全身上下蔓延,我僵硬地說不出話來,只能像是壞掉的機器一樣扭折著手指,越扭越厲害,痛感也越來越強烈。
宮侑見我這副蚌殼樣,直接氣走了,“宮這話,有本事今晚別回家!”
他們氣得不得了。
宮治走前問我,你確定沒事嗎。
手指的動作停了。
我抬頭,愣愣地看著他的臉,不知道為什麼,臉上的肌肉突然像是不聽使喚似了,我露出了一個幾乎是報複性的、挑釁的笑。
“我從來沒感覺有這麼好過。”
宮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但願你的手指也是這樣覺得的。”
走了。
我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確定自己是贏了還是輸了。
在公園附近隨便地逛了一會兒,思緒繁雜,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回家,本來想給三衣或者圓子哪怕是司機打電話,然後發現手機和錢包都放在家了……我咬唇想了想,還是試探著回了家。
玄關的燈是開著的,客廳沒人,但桌上放了一些藥膏——治傷的。
坐在沙發上,指尖撕扯的痛感姍姍來遲,我呆呆地看著桌上的藥,心裡突然有種異樣的解脫和安慰。
他們是愛著我的。
二)
他們惱怒是很自然的事。我沒有搬出去,但冷戰了。
我很滿意這個結果。
為了證明自己,為了在人前保持正常,我一頓不落地吃藥。再難吃再難下嚥,我也強迫自己吞了下去。我想讓他們知道離開他們我可以生活得很好。所以人際、社團、學習,我都下了百分之兩百的努力去做得完美。
他們的冷臉始終讓我既愧疚又難受。
事實上,我確實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但心裡總有一種焦慮感,我總覺得再不做就來不及了。所以,我得先離開那些幹擾我精神和理智的人或事。我得先離開他們。
可社團的訓練很累,學習很累、和人交往很累,緊繃的精神很累。因為及時吃藥,幻覺不再襲擊我,我的精神卻不見好。噩夢、失眠、因為沒有好好休息帶來的頭暈、因為頭暈帶來的訓練失誤、因為各種失誤帶來的責怪、因為責怪帶來的惡意、探究……一切都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路倒塌,讓我在宮治伸手攙住我的那瞬憤怒地甩開了他的手。
他和我都愣住了。
我急急上前幾步,慌亂地去拉他,可他眼裡沒有驚訝而僅僅只有平靜的悲傷……這觸動了我某條敏感的神經。
我的手僵住,最後收回來。
走開。我對他說。
你為什麼不明白,我們是親人和家人,你可以接受我的幫助。他看起來更難過了,說實話,在某些時候,我是會因為他的痛苦而感到快樂的。
是啊,我們是家人……我為什麼總是忘記這一點。
我有點飄飄然,旋即又清醒了,但這又有什麼作用。“你要是真的想幫我,先把我放在你那邊的藥全部拿給我怎樣?”
我的藥,包括鎮定用的、安眠藥、止痛藥、感冒藥……全部放在宮治那裡。他每天定時定量給我兩次——我對這個尤其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