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沙發帶著印痕,那兩個人剛剛已經出去了。叫了我,但我沒去。
我認為這是十分清醒的決定,我是說,沒有任何糾結、猶豫……非常果斷地拒絕了。
客廳空蕩蕩的。
我有些害怕。這種害怕不是預感厄運即將到來的焦慮,而是,一種面對廢墟的恐懼。
於是,我又有了一件可以琢磨的事。
原來相處並不是你迎合我我迎合你就能成功的……當然,如果你指的是,那種空洞無聊的對話逗趣帶來的捧腹大笑,那從一開始吧,他們……嗯,我們,我們都做得很好。
我看得出來他們十分意外我會主動找他們,坦白來講,其實近日的行為,可以稱得上一個‘黏’字——他們的驚喜讓我不由開始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過於冷漠和暴躁——一開始的對話很順利、很愉快。
我察覺到他們在配合我講話、也一起出去了幾次,哦,是去排球館,我在觀眾席。說實話,那次出行真的爛爆了。當然,盡管這樣,一開始,我還是很愉快的,一種羞澀和窘迫兼有的愉快……其實也不單單是愉快……宮侑有句話沒說錯,多思多病多憂慮。
新鮮感很有意思,但我一直覺得這種他們哄我、迎合我,容許我加入日常的局面會十分迅速地破裂……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和很多年前一樣。
宮侑開始煩我。表情,是表情。他永遠大大咧咧,永遠直白豁達……到了一種令人不適的程度。
又一次談話對白,就在這裡。
我為之前的進展興高采烈,大概說了很多很多話,具體說了什麼我也記不清了……
好像是一些幻覺,我把我覺得有趣的幻覺說出來;好像是一些回憶,我把我在醫院在病床上的所見所聞說出來;好像還有一些化合物純淨物□□一些日本英國王族改革歷史,我把我感興趣的學科說出來……
我想把我自己剖開,把自己展示在他們面前,就像才開始學會說話一樣喋喋不休,期待著同樣熱烈的回應……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覺得無聊,我是說,他們。
他們對我口中的東西毫無興趣,這是顯而易見的。
我在瞥見宮侑臉上毫不掩飾的無聊煩躁後,像是連連看一樣,去望宮治,他眼皮微微耷拉著,分明是覺得無趣,然而還微笑著說著應和的話。
啊。
我渾身陡然冰涼的同時,竟會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是的,果然如此。
果然如此。
雖然宮侑在我轉頭的一瞬間就把表情收了回去,雖然宮治從沒表露出任何排斥……我不太想講了。
……
所以為什麼之前可以相處得那麼好?
為什麼當我緘默冷淡的時候,每個人都熱烈地對我,而當我開口說話的時候,那些聲音就都遠去了?
他們分食著我……我冷不丁地想到。
但其實……如果拋開怨恨拋開憤怒,僅僅只是簡單地思考的話,以前、其實好像……以前那些相處,難道是幻想麼?我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一個十分恐怖的想法。
既然如此渴求,那說不定確實就是假的……痴痴的幻想、痴痴的渴求、說不定現在才是真的。冷遇和漠然才是真的。
我覺得天旋地轉……現在,才是真的?
……
當然。
言歸正傳。言歸正傳。
當然……沒什麼可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