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人潮,宮樂慢慢往前走。
路過席位,觀眾席出口,走廊,走廊盡頭是出口,邊上有個垃圾桶……把那些惡心的想法和記憶切下來、扔進去,她宮樂說不定也就幹淨了,她想。
“那個……你好。”走廊上,有人從後面攔住了她。
是個高大的少年,表情侷促羞澀,穿著運動服,大概也是打排球的。
“……你好。”宮樂身體不舒服,語氣難免不耐,“有事嗎?”
“呃,沒、沒什麼……”少年的表情更加侷促了,撓撓頭。
他明顯不是那種擅長交際的人,宮話就難免更吞吐。
宮樂越發不耐,她耳朵又開始疼——疼得簡直就像是有什麼小型猛獸趴在她肩膀上一口一口地吃下她的耳朵一樣。
胃也開始不舒服。
“那麼失陪。”宮樂連禮節性的頷首示意都不想做,就想側身離開。
少年明顯愣住了。
“不,那個同學、不對,小姐,呃,女士?……”他急忙地開口,礙於宮樂氣質的矛盾不知道該怎麼稱呼。
眼看宮樂就要離開這條走廊了,少年不管不顧地大步上前,看著隱隱好像要爆發的宮樂,表情小心又焦急,“我不是壞人的,只是……同學,你的耳朵真的沒事嗎?”他終於把話說完整了。
少年擔憂地看著宮樂。
……耳朵?
宮樂瀕臨爆發的情緒一下子凝在哪兒,她愣住了。
……耳朵?
……她的耳朵怎麼了?
“流了好多血。”少年好像知道宮樂想問什麼似的,示意宮樂側頭。
宮樂怔怔地側頭,肩膀上,幾滴暗紅色的血,凝在衣物,已經幹了很久了。
耳朵的不適終於被粗心的主人關注到了。
……原來那些刺痛都不是幻覺啊。
宮樂久違地頭暈目眩。
“同學同學,你還好嗎?”少年的聲音朦朦朧朧的。
“……什麼?”宮樂聽見自己問他。
“手機,包裡的手機,”少年的聲音有些焦急,“同學,你手機響了。”
光和影都模糊,人和聲都淩亂,世界都在翻轉。
宮樂不記得自己怎麼拿出手機的,只記得手機的金屬外殼攥在手心,是如此熟悉的冰涼。
……是宮侑的電話。
猛得,宮樂好像讓人悶頭狠狠打了一下,她的眼睛突然開始發熱,有了淚意。
“同學!”一聲驚呼。
天旋地轉間,宮樂手腳無力,跌倒在地上,震動的手機也跟著滑落。
十三)
什麼幻覺呢……
……這是幻覺嗎?
不會有人比我更痛恨自己的身上的病,也不會有人比我更愛惜自己的身體。
然而、然而,如果這場耳鳴真的不是熟悉的、因外界刺激而産生的幻覺,而是另外一種疾病……我不會因為疾病開心,不會因為自我欺騙愉悅,但我起碼會松一口氣。
我的心地並非卑劣骯髒到如此地步。
我並非惡毒的寄生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