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聲打斷宮治的話,扭頭,面無表情地和宮侑對視。
“只給你一個人下不就好了?投毒投到自己身上,那是蠢貨才會做出來的事。”
宮侑還略帶表情的臉也迅速冷下來,變得面無表情。
我盯著他的眼睛,發現他棕色的眼瞳裡突然有了我。坐在餐桌前,冷漠的……尖銳又乖戾、陰鬱又任性,但偏偏得和他一起生活很久的我。
半晌,宮侑扯開嘴,嘲弄地。
“愛哭鬼不在媽媽懷裡躲著,還要出來學別人罵人嗎?”
我也笑了,“我是愛哭鬼,那你算什麼?撒嬌鬼?”
他攻擊錯方向了,我從來不會為自己做的事難堪。在醫院那麼多年,我變得敏感又情緒化,唯一的優點是對自己無限寬容。
反倒是宮侑,恐怕有些在意這方面。
宮侑一下子就想起來前不久初次見面的時發生的事,他有點羞惱,“誰說那是撒嬌了!再說了,你就沒有過嗎?”
我沒有在他的語氣裡聽出多少被戳中尷尬往事的怒意,前半句略帶惱意的反駁、反而沒有後半句真情實感。他好像不太在乎自己做過的蠢事……這讓我有些失望。
我看得出來,對剛剛我的接話,宮侑也有點失望。我們都想惹怒彼此,然而攻擊的內容都輕飄飄的、戳不到痛點,搭配上嘲弄的口吻,顯得雷聲大雨點小。
情緒不上不下地停在半空,餐桌上的氣氛變得古怪又不適。
以宮侑的尾音作結,我們都不再說話了,吵架吵到最後無疾而終。
我重新拿起筷子,開始戳弄碗裡的飯。
耳邊是廚房開火的聲音,宮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始做湯了。
我和宮侑坐在餐桌上,我還在等湯,他不知道為什麼還待著這兒。
“照你的意思……我不能待著這兒?”宮侑笑了,玩味又頗具諷意。
“我沒這樣說過。”我抬頭看他一眼,複又低頭戳米飯,“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宮侑一噎,他語氣嫌棄,“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我可是能感受到你的情緒的。”宮樂在想什麼,稍微觀察一下,再對一下情緒就能知道地七七八八。
我被他語氣裡的嫌棄刺了一下,冷笑,“是我讓你感受的?我逼著你感受了嗎?宮侑,你有問過我想不想讓自己的情緒被感受?”
宮侑為這猝不及防的怒意愣了一下,他寸步不讓,“誰知道你!?但是、”
他語氣裡的怒意貨真價實,“難道我就有義務去了解你是怎麼想,為了自己的生活不受幹擾,所以要一輩子累死累活地去維護你的心情嗎?”
沒有人必須要一輩子為另一個人的生活負責,連父母都沒有被要求需要做到這個程度。
“我要求你了嗎?我有嗎?!”
我的聲音猛得尖銳起來,“你說我必須被你照顧、否則我就會難受,你是這個意思對吧!”
筷子被我扔到地上,清脆的炸裂聲。
我怒視他,“可我有讓你照顧我嗎?我有讓你必須讓著我嗎?從今天上午到現在,我有對你發過一次火提過一次要求嗎?我們分明一句話都沒說過,你哪來的臉說我影響你?覺得我必須被你照顧?”
“如果是這樣那我才該謝謝你啊!”宮侑口吻辛辣,“你不是自己也承認嗎,你就得被人照顧著,不然就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也站了起來,“扯著你的情緒做大旗,讓所有人都圍著你轉……就像阿治一樣”,低頭朝我笑笑,“你說,這不比發脾氣來得省力嗎?”
宮侑冷冷地看著我,深褐色的眼瞳近乎墨黑。那充滿審視和煩躁的眼神,恍惚間讓我好像回到了最初和他見面的時候。
猛地,煩躁、憤怒和羞恥感……像是迅猛的野獸一樣一下沖上我的顱頂,我牙齒咬著咯吱作響,幽冷的憤怒像是鬼火一樣啃食我裸露在外的面板,帶來密密麻麻的刺痛。
我渾身都開始控制不住地抖,很難受、難受到有些反胃。
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