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話語一頓,沒轉過頭,而是含糊地把自己的話結了個尾,才轉過身。
他依舊沒對著我,而是對著旁邊母子。
“病人的情況確實有所好轉,目前也沒有發現精神上的問題。但是,她這種情況太過罕見,我們需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母親矜持地發問,“我明白,但是,你們也看到了。”
她很無奈地笑笑,“這孩子……實在太想出院了,她本來也是個好動的性格。”我乖巧地被母親摸了摸頭。
醫生點點頭,“這樣,你放心,她肯定是能出院的。只是,我們需要再對她的病情做進一步的檢查和觀察。”
他用通俗的話闡明,“病情現在雖然在好轉,卻不排除之後病情複發的可能。畢竟,我們還不確定是病情好轉的主要因素。”
母親出門,跟護士對接照顧我的注意事項。
這代表什麼……這代表,我可以回家了。
果然,讓他們給母親打電話是個好主意。
我想到這裡就忍不住笑,笑意像消毒水氣味一樣充斥著全身,不時躍到眉眼,時而墜在唇角。
“……至於嗎?”旁邊坐著的宮侑小聲嘟囔。
“只會發火的白痴是不會懂這種純粹到極致的快樂的。”我雀躍,語速飛快地懟了他一句。
他頓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了便秘一樣古怪的表情,“你再說一遍?”
我高揚著眉,看他要說些什麼東西。
“快樂?還‘純粹到極致’?出個院就‘純粹到極致’?”他嘲笑,“你逃跑就逃跑,別把腦子也丟了啊?”
“宮侑!”我尖叫,拿抱枕就砸了過去,“你滾出去!”
“憑什麼是我滾?”宮侑靈活一躲,“你是你的地方……好吧,就算是你的。”
他站在我五步以外,挑釁,“但我就不走,你能怎樣?”
我氣血上湧,腦袋都有些發懵,掀開被子就想拿東西往他那裡砸。
旁邊一直沒開口的宮治按住了我,“……消停點好嗎?”
他疲憊地開口,“今早上鬧得那一通……還不夠?”
我委屈癟嘴,眼眶幾乎就要濕了,“怎麼不說宮侑?他沒鬧?”
宮治頭疼,“你哭什麼……”,轉頭看了眼宮侑,“你也是。你們都是……勞駕,體諒一下無辜人員?”
比方說,熬夜還被親妹妹逼得早起的他。
宮侑別過頭。
宮治轉過身,隨手幫我擦眼淚。我嘴一撇,本來還能憋得住的淚意一瀉如洪,從吧嗒吧嗒掉眼淚到嚎啕大哭只用了一分鐘。
外面正在商量事情的護士和母親都被驚動了,慌忙趕進來,湊在我身邊就是一通安慰。母親把我抱進懷裡,不住地撫摸我的長發,聲音也開始慢慢哽咽。
宮侑和宮治都被趕了出去。但沒走,只是站在房間外面,美其名曰,“好好反省”。
宮侑坐在病房外自帶的椅上,悶不吭聲。
宮治站著,半靠在牆上,看著前方,然而眼神並沒有聚焦。
他們沒有說話,整個走廊裡都是女孩尖銳的哀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