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最要緊的事分明是強迫面前這個人,讓她送我回去,然而在等待回複的這幾秒裡,我的思緒卻開始關注這些細枝末節……真是莫名奇妙!
然而最可恨的還是這個護士,她為什麼不說話?我盯著她,心裡已經有了怒意。
護士緩了緩,先蹲下把手上的東西放在地板上,然後理了理自己整齊的領子,抬頭,盡量做出一副可親的樣子。
她向我伸出手,“阿樂,腳踩在地上不涼嗎?現在溫度可是很低的哦,來,我抱著你走好不好?”
“我要回去。”我堅持。
她維持住自己的表情,“阿好不好,你看現在地上那麼涼,我們……”
“不!你現在就跟我父親打電話!”我語氣激烈地打斷。
護士尬尷地收回手,“宮先生現在大概在忙,我答應你,之後一定跟他好好說這件事好嗎?”
她隱隱有些急,宮樂平常很乖的啊,“你先回去,至少穿雙鞋,不然你明天絕對會發燒。那會很難受,日下醫生也會不高興……你清楚嗎?”
我笑了,這個人只知道敷衍我,和所有人都一樣。
敷衍、撒謊、忽視、扭曲……這些東西,難道會讓他們很有成就感嗎?
我不再看護士,而是抬頭,盯著遠處走廊灑下的金光。
一閃一閃,我站得那麼遠,好像都能感受到從牆上反射過來的光和熱,暖呼呼地,像是溫潤著五髒六腑,連詭異的心跳都慢慢緩和下來。我舒服地眯著眼,感受微末的光和熱。
護士說得沒有錯,赤腳確實很涼,哪怕再虔誠,地板的吻也是冰涼的。
“阿樂!”護士驚叫,站起來,顧不上什麼,就追了上去。
邊追邊大叫,“阿樂,回來!回來!”
我只身向有光的地方跑去,穿過一個又一個人群,在驚呼和疑惑的目光裡、在護士焦急又慌張的追逐裡,感覺自己長出了翅膀。
我裂開嘴,笑了。
我從未覺得自己如此靠近過自由。
前方,陽光是透明的金色,鋪在冰涼的地板上,像是在寬恕它妄為肆意的信徒。
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好像是病人逃走了吧?”
“哦,那就對了,她是精神病人吧……”
你才是精神病人。
血腥氣從喉間蔓上口腔,我的雙腿很快開始顫抖,跑著跑著就是幾個踉蹌,然而光就在幾步之遙的地方,顯得溫熱又殘酷……我要出去。
“快!抓住她!那個病人的精神已經開始不正常了!”粗裡粗氣的吼聲從後面追上了我,不是護士。
急嘯的風聲中多了雜亂的腳步,密集又緊促,好似下一秒我的身後就會出現一雙鐵手,拎住我後頸,再把我拖回去。
但是沒關系,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