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步瀾也有選擇的權力,我應該尊重他的……
步瀾也同樣在想著格魯的話,卻不是那一句,而是最後那句“不論在什麼時候,有個與你相愛的人陪你活著,都是巨大的福氣。”
他攬過她的肩膀來說:“格魯說得對,能有個與我相愛的人陪我活著,就是我的巨大福氣。沈苓,我要陪你活著,哪怕全世界真的毀滅了,只剩下咱們兩個人,我也會陪你活下去,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能活多久,就活多久?沈苓鼻子一酸,流了淚下來。步瀾知道她現在的情緒自控力很弱,何況今晚也確實受了委屈,就也不多勸,只摟著她由著她發洩。
沈苓抽泣了一會兒,抬頭問他:“即使你真願意陪我活著,也不會快樂的吧?就像見到今天發生的事,你心裡一樣很難過,對不對?”
步瀾嘆了口氣:“這樣的時候,誰會好過呢?你看看我們這一天的經歷,現在一定在世界很多地方都還在上演著相同的事,有人在被二級人追殺,有人在逃亡,有人像丹佛一樣趁機作惡,也有人像格魯一樣想要放棄。我只是……只是忍不住怨恨自己,為什麼有本事製造的出一個能害人的ti,卻沒本事想出辦法關掉它。要是我能有辦法做到,那該多好?”
沈苓暗中感慨,正應了系統說的那些話,他有著很強的責任感,即使忽略負疚之心,他也很想去救這個世界,那是他個人的心願,她也沒有權力因為心疼他,就去剝奪他的選擇權。
那麼,難道她就該告訴他真相,任由他去自我犧牲嗎?她捨不得啊!即使明知這只是個任務世界,知道自己還有望等到下一個任務開啟再與他重逢,她也捨不得,無論是在哪個世界,她都想給他一個好的結局,讓他徹底扭轉悲劇命運,不想讓他死。怎麼能已經做過了這些努力之後,仍然讓他落得那樣的結果呢?
心口疼得厲害,她靠在他肩頭,喃喃地說:“你說,如果在末世,有人知道一個拯救世界的辦法,卻出於私心忍下來了沒有說,你會怎麼看?”
步瀾苦笑:“哪有那麼傻的人?都已經末世了,還要保留什麼私心?難道要大夥一齊死了才好?”他覺得她是太疲憊了,才會胡思亂想,“天還沒亮,你再睡一會兒吧,等到天亮後看清方向,咱們再決定何去何從。”
沈苓“嗯”了一聲,靠回到自己的靠背上。她也的確需要一點時間來決定話該怎麼對他說。
貨車停在荒郊野外,他們各自倚靠著靠背靜靜坐著休息,不多時就都感覺到了睡意。
有時候頭腦在睏倦時反而能夠過濾掉雜念,想起一些清醒時忽略掉的細節,清醒時步瀾沒有拿沈苓的話當回事,還以為她只是因為受了刺激胡思亂想,等到困了,反倒聯系起了之前他們曾有過的一段對話。
“我想起原來看過的一本末世小說,主角是一對情侶,裡面有一個拯救世界的方法,需要犧牲女主角才能達成,但男主角寧可放棄拯救世界,也不願失去她,你說如果換成你,你會怎麼選擇呢?”
再結合今天的這一句“有人知道一個拯救世界的辦法,卻出於私心忍下來了沒有說。”
步瀾的腦中就已有了一個猜測:她的意思是,她知道,犧牲了我,就可以拯救世界?
不少記憶碎片湧現腦中,像一塊塊拼圖,迅速拼了起來——
“你仔細看看我,覺得我看起來熟悉嗎?有沒有對我有一點印象?”
“你所在的這個世界並不是真實的,而是一篇小說形成的世界,我其實是個讀小說的人,是從真實世界來到這裡,專程來幫你救你的。”
“原來看過的一本末世小說”、“末世小說”、“小說形成的世界”這些字眼不斷在腦中盤桓,依稀有被深埋的記憶被喚醒,好像許久以前,自己就有過類似的疑惑——他所在的只是小說的世界,自己和身邊的人都是小說裡寫到的人物,這些人物當中,原本並不包括她……
“我其實是個讀小說的人……專程來幫你、救你的。”
她是從異世來的,是專程來救我的?
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小說世界,這乍聽起來似乎太過離奇,可有多少人都曾經幻想過,自己所在的世界是“楚門的世界”,是別人導演的一場大戲,或是更高階的生物做的一場實驗,步瀾身為一個科學少年,也早就有過這樣的幻想,不會覺得異界穿越這種概念有那麼絕對的難以接受。
她那麼莫名其妙地找上他,好像從一開始就對他很熟悉,而且短短相處之後,就對他那麼關切,一路傾盡全力保護他,就是因為她來自異世,背負著“幫他、救他”的使命?
這似乎是最順暢合理的解釋。
不期然地醒了,睜眼見到,天光已經大亮,車窗之外是一片青翠的郊野景色,步瀾感到身上有著一層細微的冷汗,下意識地抬起手,摸了一下後腦的一個部位,那時當年他被父親植入晶片的地方。
轉頭一看,身旁空了,已經沒了沈苓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