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她正了正心神,決定先把這些煩人的事拋到腦後。
“你家主子如何知道〈春遊圖〉是我畫的?”畫家的作品當然要落款,但她又不能大剌剌的署名蘇映寧,便配合草藥圖書取了“鳶尾公子”這個筆名。
“劉掌櫃沒有鳶尾公子的作品可賣,便向我坦白鳶尾公子就是蘇姑娘。”
她並未特別交代劉掌櫃不能說出鳶尾公子的身份,畢竟這個時代男女不平等,劉掌櫃應該不願意人家知道鳶尾公子是女兒身,阻礙作品的銷路,況且劉掌櫃也不是個多嘴的人,沒想到劉掌櫃還是將她出賣了。
崔晨顯然知道她的想法,“劉掌櫃原本不願意說出來,是我再三懇求,發誓不會將鳶尾公子的真實身份說出去,他才願意告訴我的。”
“你為了一幅〈春嬉圖〉跟了我那麼久?”當她是小丫頭很好騙嗎?
崔晨恭敬的行個禮,“這是誤會。我知道自個兒的請求令人為難,拿不定主意應該如何向姑娘開口,若非姑娘今日主動走過來,我還猶豫不決。”
蘇映寧似笑非笑的揚起眉,“我誤會了嗎?”
“小的姓崔名晨,我家主子是益州富商姜家大老爺,大老爺想替老夫人準備壽禮。老夫人上了年紀,喜歡春日少男少女歡喜出遊的景色,大老爺無法買到那幅〈春遊圖〉,只能麻煩姑娘再畫幅〈春嬉圖〉。”
“你認為我一個姑娘跑去益州作畫,妥當嗎?”
“姑娘誤會了,我家主子想請姑娘去福恩寺山腳下的桃花源作畫。”
蘇映寧知道桃花源,這是燕陽富商全家的莊子,聽說是為了呼應福恩寺的桃花塢,刻意取的名字。
“我家主子願意出一千兩請姑娘作畫。”
蘇映寧很想控制自個兒的反應,可是這樣的報酬太誘人了,讓她的雙眼情不自禁的閃閃發亮,但她倒不至於傻乎乎的立即答應,“我需要幾日的時間考慮。”
“這是當然,姑娘也需要時間琢磨如何呈現〈春嬉圖〉。”
她還沒答應,他怎麼就要她琢磨如何呈現構圖?算了,蘇映寧覺得這點小事沒必要放在心上,確定他如今住在哪家客棧,便趕緊回去找哥哥商量。
蘇明澤的反應比蘇映寧還激動,兩眼射出來的光芒令人不敢直視,“這是真的嗎?一千兩?”
蘇映寧嗤之從鼻,有了利益就忘了危險,果然是頭腦簡單的人!
“你有膽子掙嗎?”
“你要畫多少畫冊才能掙得一千兩,難道你不心動嗎?”
“心動啊,但是銀子來得太容易了,總覺得有詐。”她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對自個兒的作品也很滿意,生動有朝氣、色彩鮮活,但她在畫壇的地位連個邊都還沒摸到,不過畫了兩幅畫,其中一幅還如此巧合的勾住人家的目光,讓人家願意開出雙倍的價碼請她再畫一幅相似的,她會不會太幸運了?
蘇明澤不以為然的白了她一眼,“你一個小丫頭能讓人家圖謀什麼?”
她不是小丫頭了好嗎!但是有一件事他倒是說對了。
“我確實沒什麼值得人家圖謀,所以啊,我更覺得古怪。”
“再古怪,也沒你來得古怪。”蘇明澤訕笑道。
蘇映寧抗議的瞪了他一眼,“我只是不像一般姑娘善於繡花,哪兒古怪?”
“不擅長繡花是小事,當自個兒是男兒似的不懂規矩,那才是大事。”
“我哪有不懂規矩?只是更喜歡隨心所欲。”蘇映寧越說越小聲。
雖知男女有別,但是上一世的教育深入骨髓,難免就放肆了一點,偏偏爹孃和三個哥哥都寵她,她就更不知道界線了。年紀大了,娘親覺得不妥了,想要糾正她,卻也改不回來了,幸好她的大膽都是有限度的,不至無無法無天。
蘇明澤懶得在這上頭爭論,只問:“你真捨得花花的銀子?”
蘇映寧當然捨不得,不過理智大於情感,“不急,過幾日爹爹回來,我再問爹爹的意思,若是有什麼問題,爹爹必然看得出來。”
蘇明澤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爹最寵你了,你說好,他能說不好嗎?你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人,還是自個兒想清楚吧。”
是啊,她的主意可多了,豈是別人作得了主的?蘇映寧悶不吭聲的靠著棗樹坐下,錯過一千兩,何時等到另外一個一千兩?若是放掉一千兩,她肯定連睡覺都會哭著醒過來,除非老天爺眷顧,給了更好的機會……
道理如此,但這一次她就是覺得心不安,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