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福利院裡大概有30幾個孩子,託這張臉蛋的福,謝悠入了有些人的眼,於是七歲之前沒吃太大的苦。旁的小朋友在福利院裡得天天洗衣種地幹各種苦力,稍惹得老師不快就是一頓毒打。吃食更是粗糙,每天只能得到一個饅頭和一碟鹹菜。
但謝悠和另外幾個長得漂亮的小朋友卻是幹著最輕的活,吃著白米白麵,一週裡還能得兩三頓肉。只要乖乖聽話,做一個安靜的洋娃娃,就不會受到任何打罵。
這些區別對待被謝悠看在眼裡,他沒有像其他那幾個特殊的孩子一樣欣喜若狂。可能是從小就早熟吧,他從此時就感到了一絲不對勁。於是某一天,他特意和一個小孩起了沖突。
其實不用他特意挑起的,小孩子都是會比較的,福利院的區別對待早就讓這些孩子的心思扭曲。只要帶她來到一個沒有老師監控的地方,再隨便說幾句嘲諷的話……
兩個小孩就這樣糾纏在一起,在老師和院長趕來之前,謝悠故意用玻璃碎片弄傷了自己的臉。
然後他見到了那些老師和院長最醜陋最骯髒的嘴臉,聽到了他們驚恐的叫罵聲。他被人綁起來帶走,和他起沖突的孩子被打得沒了半條命。
他被安排在一個小房間裡,晃眼的燈光中,幾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晃動了一陣,拿給院長幾瓶藥。他聽到那些人的交談聲:“幸好傷得不重,一個療程下來不會留疤。”
從那一刻起,謝悠驗證了一件事,他的臉在這些人眼中很有價值。
可是,沒等他弄明白緣由,七歲的生日就到了。那一天,那些受到優待的孩子被帶到了一個房間裡,被要求褪下衣物,蒙上眼睛。
之後發生了什麼當時的謝悠已經記不清了,即便到這個時候回想,也只是按自己的想象還原出個大概。他們應當是被某種交通工具運輸到了另一個地方,身體被好幾隻手撫摸過,耳畔傳來隱秘而油膩的笑聲。現在想來,應該是在報價。
但那時的謝悠只覺得想吐,那些人的聲音像蚊子一樣環繞在身邊,身邊的人一個一個被帶走,最終,輪到了他。
有什麼人帶著他站上了一個圓形的臺子,白紗從眼睛上被解下,他看見了那些,潛藏在黑暗中,似是要把他分食的家夥們。
黑暗中的魔鬼舉起了一塊塊競價的牌子。139,這是最後爆出的那個數字,也是謝悠最終在他身上片下的肉。
再之後,他生活的地方從福利院變成了教會的禮堂。這裡除了之前在孤兒院裡見過的四個同伴,還有另一些沒見過的小孩,一共十四個,無一例外地都是七八歲年齡。
謝悠很清楚地記得他第一天走進教室時發生的一切。
他們被一個神父帶領著坐在一張圓桌前,每個位置上面擺放著一塊很小的草莓蛋糕。
“吃吧。”帶他們來的人溫柔地說道。
等他們吃完蛋糕,神父看著一本鑲著金邊的書,開始吟誦起來。他告訴這些未經世事的孩子,走進這個教堂的每一個人都有罪過,而他們是天上派來拯救他們的天使。他們在夜裡拯救這些有罪的人,白天就會獲得一塊那樣的小蛋糕,還可以讓這個世界上少一個痛苦的人。
這裡的孩子無一例外都是從孤兒院中篩選出來的,或許之前過得比其他小朋友好點,但哪吃過那種甜甜的小零食?而且他們做的是可以拯救那些有罪人的事啊,讓更多人獲得幸福在小孩子看來是一件無比偉大的事。
所以啊,神父的話聽在他們耳中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沒有一個孩子拒絕,他們水靈靈的眼睛裡閃爍著期待和嚮往,專注地聽著神父接下來的講述。
“不過,你們現在還不是一個真正的天使,你們需要挺過試煉,到七日之後才能具備徹底消除他人罪惡的能力……”
到了傍晚,他們獲得了一杯聖水,穿上壁畫中那種天使的服裝,被帶到一間像雲朵一樣的房子裡……
很痛,這是謝悠第二天早上唯一的想法。他已經盡可能減少掙紮了,但渾身上下還是疼得厲害。
在孤兒院裡,會讓他疼痛的通常不是什麼好事,畢竟那些老師對他們這種不能傷害臉蛋的孩子會採用一些別的手段,而那些就很痛。
而昨晚走進他房間裡的那個人的聲音也很熟悉,像是那天隱在黑暗中舉起牌子的人。
即使沒有一點知識儲備,謝悠還是很清晰地認識到那個神父在胡說八道。去他爹的救贖罪惡,這幫家夥幹的絕對不是好事。
可那天早上,謝悠吃下修女送來的那塊小蛋糕後,卻又覺得如果用這個東西作為報酬的話,昨晚的一切沒那麼難以接受了。罪惡與他無關,但小蛋糕是實打實的呀。
然而,那一天的教室裡卻少了三個小女孩。神父說,她們是因為內心不夠堅定,沒能承受住罪惡。
狗屁,謝悠那時想,可是他對世界的認知實在有限,隱隱感覺到事情不對又說不出不對在哪裡。
第二天、第三天、身邊的人在不斷減少,直到第七天,活著的人還有五個,其中只有一個小姑娘和謝悠一樣是從那個福利院裡出來了。
“恭喜你們,見習的天使們,你們透過了試煉,接下來請努力淨化更多人的罪惡吧。”
謝悠慢條斯理地吃著盤中的巧克力蛋糕,身邊是眼神無光的四個同伴。在心底對臺上慷慨激昂的神父露出鄙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