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突然下大了,像一層白色絨布隔在兩個人中間。
裴敘把風衣穿好,口型描摹著生日快樂,然後指了指風衣口袋,示意時微檢查自己的。
蔣時微伸手進羊絨大衣口袋,摸到一個小盒子。
她低頭拆禮物,拆出一對銀色素戒,女款那枚是她的尺寸,內側刻她的名字縮寫。男款那枚的戒圍可調節,內側沒有任何刻字。
時微心髒猛地一縮,抬頭向外看去,白雪茫茫中空無一人。
清晨,沃爾頓街。
風衣獵獵,裴敘淩冽的眉峰沾上一片白,過不久就消失不見。
路旁咖啡館,早期的店主剛開啟門,把門口牌子換成“營業中”。
裴敘走進去找了個位置坐,點一杯熱黑咖,抬眼看門口。
棕發青年進店,熟稔地跟店主打招呼,彷彿他住在附近,而不是更遠的市中心。
顯而易見,eden沒少來這裡。
裴敘原本蹺著腿坐,跟往常沒什麼不同。只要再點一根煙,就是圈裡人見慣的,冷淡且傲慢的小裴總。
可這一次,eden剛走近,裴敘施施然站起,作出握手姿勢。
eden回握,在裴敘對面坐下。
裴敘先開口說話,用的是法語:“昨晚的生日派對有趣嗎?”
eden根本沒去派對,但既然裴敘這樣問了,他笑說:“當然,有時微在的地方永遠不會無聊。”
裴敘摩挲著腕錶,語氣淡然:“時微說你不想見我,但你來了。”
“我不想,”eden依舊溫雅笑著,“但只要她希望我來,我會來。”
裴敘僵了一瞬,問:“若她要你離開呢?”
eden不假思索:“我會離開。”
裴敘皺眉:“你連掙紮和猶豫都沒有,假裝大度並不會讓你顯得更愛她。”
“我為什麼要遲疑呢?”eden笑容裡帶著苦,“裴敘,如果我先遇到時微,我比你更不甘心。”
成全不過是認輸。
你贏過,認輸需要猶豫,我卻從第一天就知道,她愛你不可轉移。
我在無數個日夜裡做足心理準備,那些難道不是掙紮嗎?
裴敘原先理好的思緒被eden打亂了,一時沒接上話。
eden說:“你來找我是為了道歉。”
裴敘腦袋跟著心髒一塊疼。果然啊,時微什麼都會跟eden說,包括只屬於他們之間的對話。
“是,”裴敘坦率承認,“你贏了,我來向你道歉,為我曾經蠻不講理地帶走時微,以及使用暴力讓你受傷。”
eden其實很想把熱咖啡潑在裴敘臉上,教養阻止他這樣做。
最後他說:“沒關系,你也讓我踢一腳好了。”
裴敘利落起身,往外走著:“這裡不方便,你跟我來。”
eden略感震驚。
“喂,”eden好笑地叫住他,“你知不知道我是賽艇隊的王牌,冰球隊的隊長?”
“所以呢,這跟你要踢我一腳有什麼關系?”
“我有鍛煉充分的雙腿,一腳可以把你踢殘廢。”
裴敘面露不屑:“我玩賽艇的時候你還是小學生呢。”
身後飄來一聲“putain”,大概是eden這輩子說的最髒的話。
咖啡館外不遠,兩個男人各自插兜面對面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