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想討口酒喝。”劉年說,向餘齊伸手。
餘齊點了點胸口內包壓著的銅錢,望著劉年,眼神裡明顯是在說已所剩無幾。劉年也回敬一個眼神,催促他趕快。
“酒家,你點點,來一壺?”劉年遞過錢去。
“來了。”酒鋪老闆說。他是一位鬍子白而稀疏的老年人,不算高但很強壯。當地民風淳樸,打搶實屬常見,如若沒有一身力氣怕是在這無法施展拳腳。
劉年心想指不定他案臺下就是刀棍。
“您雖穿粗布,卻佩官刀,敢問是官兵?”酒家問。
“正要前去泗臺縣就任。”劉年拍了拍自己腰間的刀。
“是任何職?”
“縣尉。”
“哪您怕是去不了了,大官。”
“此話怎講?”
“泗臺縣幾日前就已被收服,這兩天內魯軍就要殺過來了。”
“你不走?”
“就快,午後就啟身。”酒家又打了壺酒來,“再拿去喝吧,喝完掉頭回去吧,大官。”
“謝了。”劉年拿起往嘴裡灌,又伸出手向餘齊要錢。
“別了,大官人。”酒家笑著拿起幾個銅錢說,“這年頭,這拿來也沒多少用,我要回隴州耕地去了。”
“這年頭沒哪是安寧的。”
“實話。”
“酒家要往哪邊走?”
“走夷山道。”酒家指向西北方。
“正好同路,我們也要經過夷山。”
“那您先行吧。”
“不正好一起嗎?”
“大官,實話講我們並不算熟識。”
“瞭然。”劉年轉過身上馬,“還是謝過了!”
餘齊也跟著上馬,但馬比劉年的赤雲瘦弱不少,跟在劉年身後很吃力。
駛過夷山道,進入狗嶺峽,離隴州便無多久路程。隴州歷年來兵馬強壯,一直是抵禦北夷之險要,只是世事浮沉,如今天下大亂,北疆反倒成了逍遙地。劉年自沒想好要到隴州來圖何事,只知李重玄將軍駐守隴州三十餘年,若能得其賞識,於府中謀得差事,此生便有了報國保民之用途。
只不過是些念想,如今只留有姓名,連官印都無人授予,草草從嶺中被貶至此,與其流民別無二樣。
“官人,我們得在此歇息。”餘齊說,他從不管劉年往哪走,只要多嘴便是一拳頭,他的職責只要照顧好自己的主人,做好侍從本分。
“行,到前山林裡落腳。”劉年策馬往前奔走。
夜晚月圓,林子裡光亮充足,劉年似乎能瞥見遠處若隱若現的幾處影子。待到再靠近些,馬蹄之聲便入耳來。劉年抓住刀柄,用手拍了拍熟睡的餘齊,等他睜開眼,劉年示意他往自己身後挪。
馬蹄踩踏碎葉的聲音越靠近,山林裡的迴響越模糊,那幾個影子的輪廓就越清晰。是帶甲的騎兵,三個人三匹馬,看樣子是在小範圍內巡視,本營應該不遠。
其中一人拿著長槊慢悠悠地先行靠近劉年,其他兩位仍保持一定距離。劉年不敢鬆懈,握緊刀柄,儘管劉年看出是本朝裝備。
那人像喚狗一樣對劉年嘬嘬兩聲,接著說,“不像平頭老百姓。”
“我是嶺中來的,本應到奉北省信州泗臺縣任職,但其已被敵寇攻破,無處可去而到遊走至此,想去隴州投靠親戚。”
“京城來的?做大官的?”
“縣尉微職。”
“八品的官都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