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兒主是個上了年紀的女婆婆,眼睛出奇的好使,也看得出來此二人是誰,“這裡擺的都是小孩子們喜歡的,當然,公主殿下想要什麼樣式的糖人,都可以的。
雁翎看得出來,什麼人啊,動物,花草應有盡有,只不過都是模樣,如果想買來吃,是需要現做的。
她指了指身邊被迫拿著她的大雁花燈負手而立的冰塊,“就給我做個他的模樣吧。”
女婆婆意味深長地呵笑一聲,“好。”
雁翎看著女婆婆手巧,忽而想起,單她一個人吃不好吧,轉過頭問杵在原地的冰塊,“景世子你要嗎,要的話你掏錢買倆,咱倆一人一個。”
見景南歸搖頭,她負手後退兩步,跟人持平,“你喜歡吃什麼,待會兒去吃啊。”
雁翎想,她既買花燈又買糖人的,冰塊卻連喜歡什麼都不說,這樣不妥,畢竟她在花他的錢,當然要客氣客氣,問問人待會兒吃什麼,她順帶還了人情,還能蹭頓邊關菜餚。
說完,她在心裡自誇道:自己真的好會做人吶,嘿嘿。
景南歸頭緒早就偏頗,在花燈節上,也在他心裡常掛念的小唯身上,都城的花燈節跟邊關差之甚大。
北殤人傑地靈,多文人,但邊關豪放,都城心秀,也是如今時節,花燈繁街,卻截然不同。
都城多得是什麼燈謎、湖心泛舟、吟詩對詞、說書聽戲,然他的小唯卻豪心似邊關民情,打陀螺、射箭還有玩皮影。
那會兒花燈街,是都城百姓心向之,也是小唯和他的自娛自樂。
芳菲宮後花園還有侯府院中,處處都有二人歡笑的聲影。
景南歸抬頭望了望天,月色皎潔,長空無星,他還納悶呢,明亮無遮的月,怎得沒一顆星星。
溫暖細膩之聲滑進他耳廓,如春風拂柳,萬絲情結牽動,又默默壓制心底。
景南歸脫口而出,“就去那邊香肉館子吧。”
香肉館子,是小唯最愛的,可惜都城沒有,他便學著書上寫的步驟,一步步將各種肉食烹烤,熟後撒料,裹葉漏香,所謂香肉館子。
一個有模樣照著的糖人做起來很快,細活勾邊,女婆婆將做好了的糖人遞給她,“世子爺說的是呢,我們這裡的香肉館子是出了名的,咱們北殤各城的百姓都饞這口,時不時過來吃上一次。”
雁翎將糖人的腦袋一口咬在口中,奶甜奶甜的,一隻沒了頭,只剩身子的“景世子”就這麼被她舉著。
坐在三樓的常昱清和常昱瑤相視一笑。
“這公主殿下還真有趣,做了個世子糖人,卻一口咬沒了頭,這下誰分得清殿下和世子是有仇還是有情。”常昱瑤用一旁素布擦了擦手,調侃道。
常昱清負責吃烤熟的肉,她一口肉嚼完下嚥,湊近對面的妹妹,“景世子的目光一直踱在咱們公主殿下身上——”她十分敏銳,尤其對男女一事。
邊關的子嗣跟她有莫大的關系,這麼些年,她一眼便能看出男女眼中是否有情,有情做媒,無情作罷。
常昱清嘆了口氣,“倒是摸不準公主殿下的情意,看上去的確無情,可是總感覺也有情。”
“說不上來,反正是莫名相和。”
坐在常昱清身邊的男子,名柳如非,是她心儀之人,二人好事將近。
柳如非將烤架上的熟肉悉數夾給常昱清,又熟練地將生肉放上去,“公主殿下不過及笄,明擺著不開竅呢,再過幾年許就懂了這男女之事,乃人生不可盈缺的一大趣事。”
他對面的姜洛山,也是即將成為他妹夫的男子,手中長筷不斷翻著烤肉,“我那家中小妹,也跟公主殿下差不多年紀,正是讀書愛玩的年紀。”
四人相視一笑。
常昱清率先反省自個,“說的正是,殿下這個年紀,正是灑脫好動時,若非是公主,定和普通家中子女無差,樂哉無憂的,而不是肩負重任,小小年紀身心承受之多,就連我們都曾對殿下苛待。”
百姓對北殤公主的期許總是寄予厚望的,難免會忘記公主殿下只是個人,一個活生生有自己思想的女子,並非草木無情,風過便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