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他複說一遍,“地看天乃天,天看地也乃天,辰星看星火燎原即為星辰。”
星火燎原。
就是草原上的火焰唄。
雁翎抬了下左手,手背朝自己,五指分開,視線順著指縫漏瞧,淡橘色的火光大勢已去,木柴餘燼泛灰黑,火卻依舊燃著,她的手心漸漸蒙了層細汗。
潮的,熱的。
原來星星還可以是這樣的,於是她攥住左手,握住了星星。
所以冰塊帶她看星星的目的,是為讓她知道,地上的星星不必天上的差,不必仰望。
雁翎明白是明白了,心中的另一種奇怪直直從眼睛裡冒出,喻星比火,不是《佛經》提及的嗎,將門之子也會對佛門之聲,感興趣之極嗎?
她還以為將門中人不信佛門,唯信自己。
還是說,冰塊當真贊成火昨星。
倘若真是,佛門接著還有一句,“一切皆有因果,一切有跡可循,尊重他人命運,星辰即辰星,而非蒲火”。
很好理解,冰塊定然知曉,還一意孤行教她,到底是為什麼呢。
真的只因公主千金之軀,不容半分肆意緣由?
雁翎由心一嘆,人世間真複雜,老讓人猜來猜去的。
這裡的人都奇怪,就比如公主身邊的宋姑姑吧,她這個剛滿八歲的人都能看得出宋姑姑待公主是極其疼愛的,卻也在冰塊教習她這件事上,從不阻撓,甚至贊成。
真是搞不懂。
她吃完手中烤魚,將木簽丟在一旁的渣鬥裡,身子後傾,手心撐地,神色漫不經心地看著正蹲在她眼前幾步遠的火架旁的冰塊,人手裡還拿著吃了幾口的烤魚,另隻手從火架上取下熟香雞,再坐回來,遞給她。
‘心照不宣’四字用在雁翎和景南歸身上並不合適,此刻又莫名和諧,他遞她接,二人一同靜默。
景南歸見她許久不言,臉上開心不在,該不會是覺著他說給她摘星星,是天上星吧。
他還真沒那本事。
又轉念一想,若小唯當真不喜,為何要攥住火焰呢,這不是不喜,而是另有起因。
由此,他烤熟的食物就當給小唯聽進去他說的話的獎勵吧。
雖然他看得透她靜斂,卻不懂她為何如此,好生生的一個小開心人,怎得他起身拿吃食回來,就變了。
他率先開啟話匣,“公主殿下不覺著火焰在殿下手心化出了溫度嗎,星星會一直伴隨著殿下的。”
雁翎下意識展了展左手,手心溫溫的,不就是手的溫度嗎,還有解釋,純粹多餘,有論《佛經》之事,世上無人比她通透了。
但是,說道溫度,她想到一個開導法子,說不準能讓冰塊就此別教她傷及性命一事,她直了直身,“世人常說,人死後會化作星辰,抬眸望過漫天星辰,好似都有溫度。”
“若如此,天上星辰萬千,都是有溫度的人所化。”
雁翎時不時吃口肉,雞肉鮮嫩,好吃好吃,“所以景夫子的爹孃也正在天上看著天上的夫子,不是嗎?”她朝他轉頭笑語。
託公主的福,公主殿下想念父王母後,就照此望望天,心脈不停跳動,是父王母後的延續。
是以公主更怕死了。
景南歸視線從小唯臉上挪上,蒼穹墨黑,星河常璀。
他望著夜空那顆黯然的星星,躲的月亮遠遠的。
那會是,還不願見他的小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