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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雁翎一句沒聽見,她玩的忘乎所以,更沒注意過冰塊早已下場,換了人頂替。
景南歸整日練武,即便剛從場上下來,也不見喘氣,雙手負著,身姿挺拔,一直注視著那抹柳黃。
小唯在宮中時,跟明丞相相處許久,是以明丞相告知他的小唯脾性斷然不會出岔子,怕死不出宮,甚至覺得出宮就是自尋死路。
可是,他眼中的小唯和耳廓中的她些許不一,他眼中的小唯的確怕死,但是自打出宮那日,他並不覺著小唯不愛出門,只是看她是否遇上心生雅緻的。
常家兩個女兒看似操持蹴鞠比賽,讓全平川城的男女放鬆一日,實則內有乾坤,北殤邊關兵力,若只依都城之養兵,全然不夠的。
得有個法子,使得北川城百姓增長,於是有了名義上的蹴鞠,其實也是讓男女百姓相看一番,彼此心中有數,才好上門提親。
平川不比都城,無需規矩束著,男女性格大差不差,為人處事爽朗,講義氣,因此每歲草原之途,佳偶成十,不在話下。
景南歸來草原之前,跟常將軍打聽了個細致,尋青蹴鞠,篝火賞夜,次日騎馬揚鞭,他便想了個法子,引著小唯在豪爽兒女的烘托下,嘗試騎馬。
倒是誤打誤撞知曉她竟會喜歡蹴鞠,一時間他視線透過小唯,遊神片刻。
曾經他給小唯也做了個蹴鞠,尚未來得及在平川草原上玩樂。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景南歸淺瞥了眼小唯,浮空華景多落在她唇角開懷的臉頰上,鮮豔動人伊如春風掃過溪流,涓弦揉心。隨後他轉身走向自個廬帳裡,還順手從旁地拿了瓶花釀酒,一直到晚間,月色當空,銀霜遍地開花,如同星星墜地。
景南歸依舊倚坐在帳裡,其實他手裡的花釀酒只飲了兩口,一口替爹孃喝,一口替小唯獨飲,絲毫沒醉意,加上花釀酒乃花藥之釀,哪怕酌完手中花釀,也是不會醉人的,但他就是感覺自己已經醉了,眼花繚亂的,看到他的小唯青青掀簾而入。
是他的小唯,手中還拿著兩只烤魚。
他怕小唯不應聲,不敢叫;怕這是假的,也不敢確認;又怕驚擾到她,不敢哭笑,身子更是僵在原地,只靜靜地,靜聲視之,直到眼中景緩緩蹲下身子,聲音溫溫的,卻沒力度。
“景世子,這裡有景將軍和席將軍的身影,若他們在天有靈,也希望景世子難過之後,出去看看他們,看看如今的平川城內,遍地歡聲笑語。”
景世子。
景南歸驟然回神,心中諷笑自己:可惜他的歡聲笑語全死了。
全死了。
他的爹,他的娘,一生戎馬平川,他沒能見上最後一面。
他的心上人——
景南歸忽然想到若前世他再厲害些,早日得勝歸來,他的心上人便不必承擔和親痛苦。
是他不好,他做的還不夠多。
盡管如此,景南歸的神色依舊平靜如常,在眼前人喚他景世子起,他模糊地心神瞬然抽離,顧不得自個憂思過度,他身子直坐了坐,看著眼前明如陽的小唯,耐心反引導之,“公主殿下,喜歡先王先王後留下的邊關寧靜嗎?”
為何忽然這麼問。
雁翎清眸不解,抬手咬過手中烤魚一口,她還沒吃過烤魚呢。
還是醬香的。
魚佔住了話,她也不想答的。
因這個問題只有一個答案,便是喜歡,天下何人不喜寧靜地,她隱隱覺得,答是錯誤。
那就不答。
冰塊這人詭計多端的。
殊不知她的眸中活色太多,景南歸幾乎一眼看透。
“走吧,公主殿下,微臣給殿下摘星星去。”景南歸沉著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