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身子前傾,又拿了塊別的糕點,接著吃,邊吃邊點頭認同。
“一隻將自己看作是雀的大雁,怎會自由呢,《佛經》不管在殿下手中,還是微臣手中,都是《佛經》。”
“還有,世人生來自由,卻不得脫離雙親獨活,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由之身,本身並不自由。”景南歸放下手中茶盞,將《佛經》遞在小唯眼前,“若想自由,唯有擁有後,擇自在而活。”
直接說大雁無論如何都不是雀,想做自由的大雁,要先學會飛起來,就可以了唄,說這麼多繞的她頭暈。
“在地上走的大雁也可獲得自由啊,飛的高,摔得慘,景世子說對吧。”雙腳走路多穩當,妄想走捷徑只會害人害己。
“就像騎馬,騎馬快捷,但坐馬車也能到,不是嗎?”
景南歸:“……”
這話好似在說,明明小唯能擇優選其路,他卻固執己見地替她做了主,他眉心短蹙,恰好小唯低頭選糕點,沒注意到他。
“凡事利弊,殿下年紀尚幼,許不明白處頗多,坐馬車裡,倘若車夫叛變,馬車翻到,殿下何能自保,豈非任人宰割。”景南歸目光看著小唯欲將糕點送至口中的手抬起又放下,他想這招果然管用,與其慢慢引導她不懼騎馬,走上公主之命路,還不如拿她最在乎的性命來引誘,最起碼他知道此計有用。
“騎馬縱有多處難邁,韁繩亦能牢牢握在自己手裡。”
雁翎慢慢嚼著一塊馬蹄糕,冰塊言之有理,既然坐馬車和騎馬一樣,那隻剩一條路了。
“我們走路去邊關吧,這樣就不怕有性命之憂啦。”她吃完,說了這麼句,旋即跟車夫講道:“先靠邊停下,我們要下來。”她剛想起身下去,手肘處力量一緊,給她拽坐回來。
景南歸萬萬沒想到,小唯居然想了走路前去邊關,數百裡的路程,馬不停蹄都要一兩日,何況馬車,少說三四日。
小唯思緒心奇,他一時也不知如何規勸,“殿下先坐下吧,路途遙遠,殿下金尊玉貴,恐要走上半月。”
!
這麼久啊。
雁翎心頭一驚,若真走路,那她豈非跟冰塊待的時間更久,不行不行,騎馬倒是快,她不行的,還是坐馬車吧。
直到酉時末,馬車將將走到客棧停下,雁翎迅然從馬車下來,捶打自己痠痛的四肢,看來馬車寬敞,路途平緩都是無用的,坐的她還是渾身痠痛。
還是外頭自由些,她跟著冰塊走進客棧時,有注意到有一隊商人騎馬走來,為首的是一男一女。
這應該就是明丞相跟公主所說的走南闖北的商人行當,輾轉各國,甚至去過數千裡之外的大周朝,隊伍浩蕩,貨物見首不見尾。
要是遇上歹徒,恐要遭殃。
萬幸過了一夜,客棧無事發生,接著連趕路三日,雁翎才到戍守邊關的常將軍府中,給她收拾好的廂房裡,隨身跟她過來的丫鬟,只一個宋姑姑,她剛朝後手臂抻直躺在舒服的床榻上,便聽宋姑姑規勸道。
“一路舟車勞頓,殿下都不曾好生進過食,膳食已備妥帖,殿下用完膳,才好有力氣和景世子一道巡視北殤邊關風貌。”
雁翎望著床幔,撇撇嘴,心中自話:
公主啊公主,我都感覺累,他們都說你生為公主,需盡公主之責,江山易逝不易守,要你十八般武藝皆會,才能為他們撐起北殤這片天,無人問你是悲是喜,無人關你喜怒哀樂。
巡視北殤邊關,公主巡視能抵十頓厚食,道理顯著,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去。
一瞬,雁翎心中那抹惆悵再度襲卷,看來是想去。
這不公主也懂嗎,為何無人誇她識大體,甚至都覺著公主毫無事處,難道僅僅因公主怕死無德?
簡直可悲。
日昳,城牆外一望無際的青青草原,暖風拂過如溪流隨意。
雁翎顧著她現在乃北殤公主巡視,沒將身子趴在城牆上欣賞綠意,長身玉立,雙手負著,一襲韶粉衣裳,雅緻清爽。
盈盈春風淡彩星,悠悠踏景遍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