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洋溢著青春與活力,可音娘明明和兩個詞不搭界。
“她怎麼會在這裡?”盧梔的反應比玉環還大。他一下站在玉環身邊,抱著琴的架勢都兇悍起來,如果不是知道他愛琴如命,看著就是要掄起來砸人的氣勢。
也是這一聲,讓李隆基和武仙真紛紛回過頭來。
“玉兒,你們來了,小梔,快,來我這兒,你們就坐在我旁邊。”武惠妃這下才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不停招呼幾人,拖拖拉拉一大串,小半個梨園的人都依次排好坐下。
除了玉環等幾個梨園頭部弟子,其餘眾人都在屏風後落座,也是惠妃偏愛,又知道他們和忠王妃相熟,否則本該一起在後面準備,而不是和帝妃二人一塊兒迎接新婚夫妻。
按李隆基的話來說,家宴不比前朝參拜,不用循規蹈矩。可今日本該更隆重些,全賴李隆基的突發奇想,直到剛才都有禮部的人過來求見,被不守規矩的李隆基直接派人轟走。
甚至本來穿著朝服進宮的忠王夫妻,都被迫去偏殿換了普通宮裝,就為了迎合李隆基的戲言。
這一切待遇和忠王第一次娶妻,甚至後面所有皇子結婚都不一樣,不免讓所有人心裡打鼓,忠王一派擔心是李隆基不認可這個兒子,武惠妃之流又害怕李隆基如此做派是為了今後好悔婚,不承認這段聯姻,那他日李亨若即位,也不存在什麼異族妻子的汙點。
甚至就連康蘇兒都嚴陣以待,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實現的計劃又落空,哪怕知道聯姻已經很難拿到來自夫君的助力,可只要保持這個名頭,她自有別的辦法。
總之,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到了太液池上,準備看看李隆基到底要整出什麼么蛾子。
等常規的一套操作結束,武惠妃也以副後之尊賞賜了新人禮物,李隆基便沖高力士點點頭,很快就有人抬出了幾只箱籠。
箱子裡的東西雖然貴重,卻不算出格,倒是後面有侍者抱來的兩只孔雀,讓所有人都詫異了一下。
“雖說雄孔雀的尾羽更華麗唯美些,但你們畢竟已是夫妻,便把這安南都護府進貢的一對孔雀賞給你們。都說雄孔雀開屏是為了求偶,既然佳偶已成,便該和和美美才是。”李隆基笑得很慈祥,儼然一個好父親。
可恐怕在場除了他以外,沒有一個人會覺得這是什麼好話。
玉環忍不住和盧梔還有逍遙客使眼色,讓他們看李亨的表情。
也不知道最近李林甫又做了什麼,好像引得李亨親自去平康坊找人,其實包括李隆基在內也都知道李亨的真實目的,可竟然惹了聖人不快,還要在這種重要的日子藉著賞賜的名義把人教育一通。
就是玉環也不得不感嘆李林甫的好手段,也難怪她堂兄楊釗曾視其為死敵,不死不休,死了也要掘墳趕屍。
“兒謝父皇賞賜,定不負教誨,與蘇兒好好過日子。”李亨維持著謙卑忠厚的模樣,神色也絲毫看不出不滿。
“蘇兒,這個名字不錯,也襯人,改用漢名也好,既然不回突厥了,就要把大唐當成家。”
“是,謹遵父皇之命,大唐就是兒媳的家。”康蘇兒笑得開心,她沒有一刻不希望這裡就是她的家,不是大唐,而是這片幅員遼闊,生機盎然的土地。
只是康蘇兒表現得太完美,一點不比李亨差,還真讓李隆基覺得面前一對是佳偶天成。
“今日讓你們來這兒也是為了自家人一起聚聚,過會兒琩兒也要來,等八月他大婚後,便也可帶著媳婦了,”李隆基笑得很和藹慈祥,看著眼前的佳兒佳婦,對惠妃說,“孩子們都長大了,等琩兒的事辦妥了,我再好好犒勞你。”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不,或許說者就是故意的。玉環太瞭解李隆基,知道他在這時候說這種話就是想要試探所有人,不論是惠妃還是忠王。
她用餘光瞥向李亨的方向,後者穩如泰山,絲毫沒有因為這似是而非的話動搖,還再次朝武惠妃道謝,口稱讓其費心了。
而惠妃比李亨更穩得住,尤其經歷過廢太子李瑛一案後,再也不會喜形於色,只是和李亨扮演著母慈子孝,讓唯一的看客李隆基高興而已。
不光玉環沒眼看,就是盧梔和逍遙這種倔脾氣,也都低頭迴避,互相交換著眼色,暗自揣測李隆基的用意。
甚至包括康蘇兒在內,所有人竟沒一個是真心為這樁婚事而高興,哪怕是一向和善的高力士,也是因為李隆基高興而高興。
這場婚事,從頭到尾都像是舞臺上的皮影戲,完全由幕後之人操控,每一個都只是盡力在自己的位置上扮演好角色。
玉環雖然明白康蘇兒的用意,卻無法理解和認同。
怎麼會有人願意用一輩子的幸福來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