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玉環再說,盧梔就率先問了出來:“可你不是說男女之情,怎麼又?”
“不一樣的,我知道行止的意思,”逍遙客按下盧梔的手,又看了玉環兩眼,才解釋說,“雖然李隆基對那人有男女之間的感情,但是恐怕在他心裡,對方的位置比任何一個純粹的女人都要高,超越了情人愛人的界限,也許還超越了男人女人的界限。”
盧梔對情情愛愛並不瞭解,可以說是這幾人裡最懵懂無知的,他才勉強意識到對玉環的感情不同於其他,還不能正確認識每一種感情的區別。
“我知道逍遙說的是什麼意思!”
是康蘇兒,她沒有走正門,而是坐在圍牆上,兩條腿晃呀晃。
因為她巫女的特殊身份,就算陳舟在宅子附近設了禁制,也不能影響到她,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請自來。
只是這次沒有人有心思去說她什麼。
“那個陛下想見的人,恐怕重要程度已經不是他所傾慕的女人這樣簡單,對方的身份不會侷限於他的女人,或者是政治方面,或者是其他意義,我個人傾向於是他愛而不得,甚至是又愛又恨的人。”康蘇兒從圍牆上一躍而下,動作輕得和貓兒一樣。
她眉心那一點天生的紅痣,在盈盈月色下顯得格外誘人,眼中水光瀲灩,嬌而不媚,像踏月而來的女妖。
“你怎麼來了?”盧梔不太客氣,他總覺得康蘇兒不懷好意,對她的敵意很重。
康蘇兒懶得和他計較,她只是想八卦一下而已,物件是誰都不重要。
“蘇蘇,你是不是話本子看多了,那些市井流傳的小說傳記,可當不得真。”玉環提醒道,她不是想為李隆基說話,而是她自己就是傳奇小說的受害者,還總是最香豔的那種。
畢竟公公和兒媳的故事,放在哪裡都會引人遐想。
“哎呀,我就是說說嘛,陛下那樣惦記,以他的身份,除此以外還能有什麼?”康蘇兒撇嘴。
玉環默然,而今夜除了她心情複雜,只怕還有一人也會徹夜難眠。
大明宮,仙居殿。
李隆基沒有陪武惠妃回寢宮,這加深了惠妃心中的疑竇,等到安排壽王他們三個去休息後,她仍坐在燈下,一杯一杯的酒沒有斷過。
宮婢們想勸又不敢勸,她們也很少看到惠妃這樣的臉色,至少在趙麗妃故去後,除了立後不成的時候,哪怕碰到太子的問題,惠妃也總是帶著笑。
她不敢相信李隆基還有更想見的人,也害怕那個人就是趙麗妃。
至少以她從小入宮,跟李隆基青梅竹馬的情分下,也只有李隆基被貶為臨淄王,不在京城的時候,才被人趁虛而入過。
她討厭趙麗妃和太子李瑛,一次次阻擋自己成為李隆基最重要的人,讓她不能以皇後的身份站在愛人身邊,加上對方以歌女的身份和自己這個武氏女平起平坐,簡直有辱她則天皇帝侄孫女的身份。
“咣”的一聲,武仙真把酒壺狠狠砸在地上,琉璃四分五裂,和她看到李隆基說出那句話後的心一樣。
劈裡啪啦,碎得徹底。
“那個突厥的巫女離開沒?陛下後來有召她過去說話嗎?”武惠妃閉眼,沉聲問近侍。
“早就離開了,陛下並沒有和唐蘇合思說什麼,只是叫阿翁又賞了幾件珠寶。”宮婢輕聲回話,這總算讓她心裡好受了一點。
但是還遠遠不夠,她得加緊速度,既然改變不了臭男人的心,那就想盡辦法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不論是後位還是她琩兒的太子位,她統統都要!
武惠妃閉上眼,深深吸了幾口氣,寢殿裡安靜得只聽得見她手指輕輕敲打案臺的聲音,伴著陣陣酒香,肆無忌憚地在空氣中蔓延。
宮婢知道武惠妃心中煩悶,就算看她久坐不睡也不敢催促,只能安安靜靜候在門口,等待惠妃的下一道指令。
“陛……”宮婢揉揉眼睛,以為自己太困看花了。
可來人只是抬抬手讓她不要說話,便徑直走了進去,向著寢殿內對月獨酌的女人走去,月光傾灑在他們身上,燭火的光暈朦朧,在牆上印下唯美的倩影。
“我說了不要打擾我,退下吧。”即使心神不寧,武仙真還是壓抑著,盡量好脾氣地出聲讓來人離開,卻突然被捉住了握著酒杯的手。
惠妃猛地回頭,雙眼中是李隆基偉岸的身姿,他的神情溫柔、專注,一如年少情深時那般,這樣熟悉的情景讓她忍不住淚盈於睫,千言萬語都在秋波淚眼中。
“你哭了。”李隆基捧著她的臉,用拇指抹去不自覺落下的水痕,又把她擁進懷中,放下酒杯的手輕拍著愛人的後背。
“我以為三郎不會來了。”惠妃喃喃道,故作堅強的聲音讓男人疼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瞬間有什麼在腦子裡閃過。
李三郎笑了,吻落在她發間:“怎麼會,真兒,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