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跳舞最好,只有喝酒和跳舞的時候,她才能真正忘掉煩擾,做回自己,那個洛陽城裡宣範坊內最快樂的小娘子。
“玉娘會盡力的,師父。”玉環試著揮動胳膊,又扭了扭腰肢以配合手部的動作,擺出了如李彭年剛才那樣的姿勢,不過男女確實有差別,她更顯輕盈靈動,有真正駕雲騰飛之態。
僅僅幾個動作,就讓李彭年忍不住拍掌叫好,趕緊叫人去曲部把盧梔、逍遙客和李謨喊來,又上手稍微糾正了一下。
“對,再彎一點,你如今這年歲正正好,必能把這支舞曲的美發揮到極致,只是練習不要貪多,那樣容易受傷,除了日常在我這裡練習外,其餘時間頂多談談琵琶,不要再跳了。”李彭年當然恨不得玉環現在就全部學會,可他更重視玉環的身體健康,要想舞蹈生涯長久且不留下病根,還是得量力而為。
“可惜,我這裡沒有合適的衣服,”李彭年正煩惱著,忽然想起什麼,沖旁邊的宮婢道,“快,去把那套敦煌伎樂天的舞服拿來,在後殿的箱籠裡。”
玉環愣在原地,手還擺著動作沒有收回,細聲道:“師父不必如此,玉娘還沒有全學會,怎好勞煩您為我準備這麼多。”
“無妨,無妨,就當我提前替你把把關,你不用多想,按照我們說好的節奏來就行,琵琶可不能荒廢,這支舞曲裡最重要的就是反彈琵琶那一段,讓多少人望而卻步。”李彭年不住撫摸著胡須,開始暢想玉環換上伎樂天的舞服跳飛天舞會是怎樣的盛景。
要是再過幾年,她這張臉完全長開,必然能傾國傾城,讓所有人都為之瘋狂,再加上華美無雙的舞服和無人能敵的舞技,只怕是又能書寫一段傳說,史書工筆必然也要記錄下。
就這麼想著,盧梔等人先後到了,偏偏衣服還沒來,把李彭年這個一向溫和沉穩的人給弄得有些急躁,恨不能自己長個翅膀飛過去取。
“李教習莫急,就再帶著玉妹妹多多練習嘛,熟能生巧,哪有你這樣猴急的?”逍遙客拍拍李彭年的肩膀,讓他稍安勿躁。
李謨更是幫腔道:“是呀,先生您叫我們來也是為了配合玉孃的舞蹈,可是她還沒全部學完,你這樣不是給她增加壓力嗎?”
這話提醒了李彭年,他有些尷尬地看向玉環,帶著歉意說:“是我太著急了,不是要故意給你施壓,你千萬別多想,只要跳就行了,哪怕一次兩次跳錯都沒事兒,沒事兒啊!”
“師父不必如此,玉娘感激師父都來不及呢。”她又調整了幾個動作,再嘗試著連貫起來,轉身的時候看到盧梔正盯著自己,這才想到他自從進來以後就沒有說話。
“阿梔,你怎麼了?”她上前兩步,打量著他問。
盧梔沒怎麼來過舞部的地方,而且先前玉環跳的都是胡旋舞和其他宮廷燕樂,沒有跳過與敦煌相關的舞曲,他更是很少見她穿舞服的樣子。
她身上這件舞服比較簡單,沒什麼華麗的裝飾,可款式時髦,走在潮流的最前沿。坦領半袖倒是沒什麼特別,關鍵是露腰,下面穿的是修身的長褲,褲腿如花苞一樣散開,旋轉時隱隱能看見她白皙纖細卻有力的小腿。
其餘幾個入宮多年,就連逍遙客在秦樓楚館都見過不少身著此類服裝的女子,或者還有更大膽的,不像他反而成了土包子。
“你穿這身衣服真好看!我以前從沒見過這樣的。”他沒什麼可遮掩,也不在意被人當成沒見識的鄉下佬,而是目露贊賞地圍著玉環轉了兩圈,嘖嘖稱奇。
“多謝誇獎,我很高興。”玉環笑著回應他,對於這種純粹的贊美和欣賞,她一向大方接受,而且幸運的是,她此生遇到的大多是寬厚溫柔之人,每一個都盡可能給予了善意。
就是挑剔如逍遙客,也絕不會做出對著女子衣飾品頭論足之事。
“等她換上那敦煌伎樂天特供的舞服,你才知道什麼叫美!”李彭年說著,正好先前的宮婢也帶著衣服來了。
幾人催促著宮婢帶玉環去隔壁更衣,然後配合地拿出各自的樂器,聽了李彭年的指揮先合奏起來。
很快,玉環便加入其中,但她這幾日只學了部分,未免暴露更不能一次性跳個痛快,而且反彈琵琶那段確實難於上青天,不勤加練習就會生疏甚至遺忘,動作若不標準更是會直接抽筋,輕易不能嘗試。
她正扭腰、旋轉、回身,飛甩出帔帛,還來不及收回,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九娘,是你嗎?九娘,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