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愛,也有恨,沒有愛,何來恨?
她很難理清對李隆基的感情,上一世就理不清,被逼死以後就更難!滔滔恨意比洛水還要源遠流長,連綿不絕,再加上今生揭開他點滴不為人知的過往,她只覺得面前迷霧又厚重幾分,越往前越看不清。
到底什麼是真!到底她從前的三郎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所有這一切……難道都是騙她的嗎?
玉環陷入自己的情緒怪圈中,反而盧梔醒了過來。
盧梔皺眉看向韋夫人,眼中隱隱戒備:“夫人,你與我們今日不過是第一次相見,為什麼要說這麼多,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做很可疑嗎?你說那些話究竟是真是假,也沒有人能佐證,還不是隻能聽你一面之詞。”
“有人當局者迷,有人旁觀者清。”說完,韋夫人看了玉環一眼,見後者仍舊雙眼無神,便知道自己的話還是派上用處了。
盧梔也看到韋夫人這一眼,立馬攔在她與玉環之間,恨不能把玉環的耳朵都堵上,再也不要聽她口出狂言。
“九娘,九娘,玉兒,玉兒,醒醒,別被她蒙騙了,她不可能知道那麼多,也不能做了那麼多,都是妖言妄語。”他焦急地拍著玉環的肩膀,四目相對之時,玉環的眼中竟然落下兩行清淚。
淚在頰邊,卻滾進了某人的心中。
盧梔整個人都亂了,又不敢再碰玉環,又想好好安慰她,只覺得面前人一瞬間蒼白如雪,有種說不出的脆弱可憐。
她的變化韋夫人也看在眼中,雖然覺得奇怪可疑,卻不想多管。
“夫人,夫人,她這是怎麼了,您能不能幫幫忙?”
韋夫人輕哼一聲,冷漠道:“太不中用了,果然不能比。而且你都說我妖言惑眾了,就不怕我這裡的靈丹妙藥會把她毒死嗎?我可不是什麼好人,你不是都知道了。”
盧梔也是病急亂投醫,可在人家的地盤上,只能委曲求全,一下子跪倒在韋夫人面前,叩首道:“夫人,剛才是小子無狀,請您責罰,但救救九娘吧,她現在的樣子好痛苦!我求求您!”
他趴伏在地上,雙手攥得很緊,身子都微微顫抖,見韋夫人不回應,便抬頭用祈求的眼神望向對方,卻撞進了一片冷漠和疏離中,這一眼才讓他真的害怕起來,好歹咬牙忍住。
為了玉兒,為了九娘!
盧梔默唸著,又忍不住頻頻回頭看玉環,看那張憔悴蒼白的臉,那具虛弱無力得快要倒下的身軀。
“起來吧,她不會有事的。如果這點都扛不過去,那她今後可怎麼好啊,畢竟,也是武惠妃看中的人。”韋夫人的聲音再度響起,恢複了先前聊天時的語氣,可就算不再冷漠,也早就澆得他心慌。
而且他總覺得對方話裡有話,卻不敢多嘴,但那眼神早就把他的想法暴露無遺。
韋夫人在心中一嘆,到底還是軟了心腸,何況這本來就是她找二人來喝酒的真正用意。
“之前鹹宜公主大婚,壽王李琩可是對玉環一見傾心,再見鐘情吶!”話說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壽王看中的人,武惠妃自然要好好調查一番。
哪怕先前盧梔還對韋夫人的話有所疑問,可事關玉環的終身大事,他不敢不信,而且玉環對聖人某些事情的反應也很奇怪,只是他本能相信對方,才沒有生疑。
韋夫人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卻沒有明說,而是溫言讓盧梔去找詠安取醒神的藥酒。
“放心吧,她這樣,我就算說什麼,也未必能聽得清,愣在這兒幹嘛,再遲醒不過來,你就是想獻殷勤也沒處去了。”韋夫人皺眉,覺得對方磨磨蹭蹭的樣子太礙眼。
盧梔本能地想要反駁:“我不是獻殷勤,我就是……關心九孃的身體。”他不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對,他的命是玉環救下的,而他也早就說過要保護玉環,根本不似韋夫人說得那樣不堪。
要不是見玉環還沒有緩過來,他才不會乖乖聽這個老婦的話,總擔心讓這兩人共處一室會有不妥。
而盧梔的擔心確實沒有錯。
韋夫人見人已經和詠安走遠了,便起身走到玉環身邊,用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這張容色傾國的臉孔,一寸一毫都不肯放過。看著看著,韋夫人連連點頭,滿意得連眼尾的細聞都舒展開來。
“好了,人早就離開了,你也不用再裝,騙騙那孩子就行,騙不了我。”
隨著韋夫人的話音,玉環偏過下巴,不再讓自己受人挾制,眼裡也逐漸清明起來。
“夫人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