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席和案幾擺在兩儀殿外的走廊下,已經有一些等級較低的嬪妃帶著皇子公主們入席了。
馮闢疆帶著唐月柔走上臺階,清風徐徐吹起他們的衣袍,兩人在夜色下美如天人。
皇子們都對馮闢疆躬身行禮,一個個都不敢有脾氣,這時候就算是冀王在場,地位也不及他天啟上將,行禮是應該的。
唐月半有些怕他,只得把眼睛盯住案上的糕點,不敢去看拾級而上的兩人。
太子正牽著皇長孫的手,對著月亮教他吟詩,太子妃獨孤氏笑吟吟看著。
唐月輝輕輕咳了一聲,對他介紹道:“大哥,這是天啟上將馮闢疆,這是寧河公主。”
太子這才回過神,對馮闢疆點頭示意,他對朝政沒有興趣,就有意冷落他,移開目光,看見了唐月柔。
他和獨孤氏都是一怔——真是巧了,這位寧河公主,與月柔的相貌有六七分像,儀態神情也像極了,怪不得能被封為公主。
這時帝後與冀王的生母高貴妃相繼來了,三人在正中間坐下,晚宴開動。
低品級的嬪妃們忙攛掇孩子們說吉利話,被唐徵制止了:“今天就是一家人聚聚,別客套。孩子們想吃什麼,不要拘束,父皇能陪你們的時間不多,你們可別浪費。”
幾個小皇子早就注意到了唐月柔帶來的香球,就嚷嚷著要那香球玩。
唐月柔就讓明華去處置。
明華點了根蠟燭,將紮成一束束的香點燃了,吹滅了火焰,不一會兒香燒得短了,將綁在上面的繩子燒開,一束束香就彈開來,香上的火紅光亮正好組成一個球,遠遠看去,像是一輪紅色的圓月。文旦在風中轉動著,火點明明暗暗,整個球一閃一閃的漂亮極了。
小皇子們高興得手舞足蹈,撲到唐徵懷裡拉著他看。
唐徵樂得哈哈大笑。
皇長孫也拍起小手,奶聲奶氣地對著父母吟詩。
唐月柔許久沒有看見家人團聚的場景,淚水盈眶,就去給帝後和大哥大姐依次倒了酒。
馮闢疆輕聲問她:“想你爹了?”
唐月柔一頓,想起符鶴,點點頭。
去年的中秋,是符鶴以父親的身份陪他在雲中城過的,現在他只剩一具白骨,永遠不會回來了。
而面前的這些親人、僕婢們,希望他們再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希望大家年年都能坐在一起,能為這麼個簡單的玩意笑開懷。
大家都喜笑顏開的時候,有一個人愁眉不展,那就是高貴妃。她頻頻喝酒,又總是往遠方望去,像是在提醒眾人冀王還在遠方徵戰。
唐徵看她的樣子,安慰道:“遼兒很快就能回來了,等他回來,封賞是少不了的,他想要什麼,盡管跟我說。”
唐月柔謹慎地看了母親和大姐一眼,父皇總是那麼大方,兒女們想要什麼都願意給,可是他沒有想過母親的感受,如果冀王兄回來要的是太子之位呢?
太子正與太子妃為了一杯桂花酒的色澤交頭低語,沒有聽見唐徵的話。
唐月輝輕輕叫了一聲“大哥”,示意他像話一些。
太子一不小心嗆了一口酒,太子妃給他拍背。
高貴妃就笑道:“太子不擅飲酒,就不要勉強了吧,強行飲酒對身體沒有好處。”
皇後聽出她話中有話,冷冷說道:“他是太子,學會飲酒是應該的,這種小事,用得著旁人操心?”
高貴妃繼續笑:“人與人本來就不同,有些人生來會飲酒,有些人再怎麼學,也不及生來會飲酒的。”
皇後不屑與高貴妃鬥嘴,吃起了桂花糕。
唐徵當起和事老,給兩人盤中各放了一塊月餅,說:“吃月餅,都是今年的新口味,嘗嘗合不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