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羽族聞言一驚,尷尬得不知說什麼好。
正在山門迎客的一個鳳族子弟見狀,忙走過來解圍:“俊卿,快些先去見過你父親,吉時就快到了,別耽誤了祭典。”
俊卿應聲欲走,又停下腳步,拉著她手,抬起下巴,大聲對那幾個灰溜溜的羽族說道:“還有,她的確不是羽族,是我妻子!”
說完,丟下一眾面面相覷的羽族眾人,帶著阿彤就走。
兩人相視一笑,阿彤頓覺心中輕松。俊卿這才回答她方才的問題:“你猜的沒錯,我家是鳳凰一族,以火鳳為尊,所以衣服上繡著翎羽圖案的都是我的族人。至於他們為何看你,那自然是因為你好看唄;所以啊,我現在先將你藏好,不讓他們看了去。”
阿彤開心起來,抬眼看見一處最高的亭閣前的空地上已端正坐了不少鳳族子弟,正紛紛除錯著手中各種樂器,人人面色莊重,不聞喧雜。空地前站著一個身量修長、面容與俊卿有幾分相似的紅衣男子,與眾人不同,一派長者威嚴。他袍袖邊緣繡著黑色醒目翎羽圖案,氣質非凡,此刻正皺著眉向這邊看來,面露不悅。
俊卿視若無睹,不作回應,帶著她無聲地繞過座座熱鬧亭閣,來到一棟偏僻少人的小樓,囑咐道:“你且乖乖留在此處,不要亂走,樂典時間會長些,不過一等結束,我就立即過來找你。”
阿彤乖乖點頭,俊卿在她眉心紅點上印下一吻:“乖,等著我。”便匆匆關上門離去。
她百無聊賴地在屋內打轉,正打量著為數不多的擺設,聞得遠處樂聲漸起,想來是那祭祀樂典開始了。
據說鳳族禮樂在三界中最為悅耳,橫豎俊卿交待她不要亂走,她便趴在門邊聽著樂聲。
祭樂開始的部分平緩安寧,她仔細聆聽,數著其中樂器,有笛子,有琵琶,有箜篌……
來此之前就聽俊卿說過,鳳族受天庭委託,在從前那場轟轟烈烈的神魔濯天之戰結束後的千年之日,也就是今日,舉行一場隆重的祭祀神族戰士的招魂樂典。
她當時好奇問道:“你們鳳族的招魂樂音真的能召回那些逝去的魂魄嗎?”
俊卿隨口答道:“自然是不能,那些神魂已經歸於天際;不過是因為鳳族司掌音律,又不善徵戰,也只能派上舉行樂禮這個用場罷了。”
樂典冗長,中間又穿插著各種祭文祝禱,阿彤靠在門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待她一覺醒來,天色已暗,俊卿還沒有回來。傾耳一聽,樂聲仍在繼續,只是漸漸激越起來。
一片錯落起伏的樂音中,有一絲琴音卓然超群,脫穎而出,似一隻鳳凰逸出了鳥群;慢慢地,其他樂器停下,只剩那琴音有力地回響在天地之間,想來是樂典臨近了高潮。
越來越多的琴絃響起,附和著起初那絲琴音,共同奏起同一支曲調。雄壯又哀切,恢弘又細膩,一聲一聲,似在呼喚著哪些已經彌散在天際的神魂……
琴音力量愈發強大雄渾,彷彿在停雲山頂織起了一張無形音網。
阿彤聽在耳中,不覺中呼吸節奏慢了下來。恍惚間,她覺得不止是自己的心髒,就連腳下地面也跟著那琴聲震動。
待所有樂聲都停了下來,一片寂靜中,這種震動也並未停止,而是越發強烈。阿彤卻沒想太多,只一心等著俊卿回來,帶她去拜見叔祖,然後就回家去。
然而過了很久,天色全然黑了,俊卿還是沒來。腳下地面仍就震動著,但她並未覺出太多異樣,只聞得遠處嘈雜聲音傳來,似有很多紛亂的腳步聲、議論聲遠遠近近。
其實她若是留心,就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與地面震動的節奏出奇地一致,不過她此時只在腦中反複回想著俊卿提點的那些拜見長輩的禮節,埋怨著俊卿太過拖拉,還沒過來。
終於,地面的轟然震動,打斷了她正預演著的拜見叔祖的禮儀,一個玄衣女子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立在她面前。
面前人雖是站在半透明的光影中,那臉龐卻與自己一模一樣,她尚在疑惑:“你是……誰?竟如此熟悉?”
心跳差了一拍,幾乎是立刻,她的整個身心便感覺到了與面前女子無比的契合,猛然間似醍醐灌頂:“你是、是……我?!”
玄衣女子點頭:“不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合整之後,我們便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
她此時一心只惦記著俊卿怎麼還沒來,無暇理解玄衣女子的話,忙道:“能否等等,我現下在等人,他還沒來……”
說話間,玄衣女子周身光芒已快速地黯淡下去,來不及解釋便急急對著她一勾手——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