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卿嘆息:“是這樣麼……那麼,你在天庭時,可曾見過,昊空?”
玄乙坐著沒動,背上潛淵忽然低低嗡鳴。
玉芳菲嚇了一跳,腳步不由地挪遠了些。玄乙歉意道:“是我不好,這把劍並無惡意,你不要害怕。”
玉芳菲仍是謹慎地站在原處:“大人,您這把劍……不由得我不怕啊……我還是避開些吧。回主人的話,這個我倒是知曉,那昊空大神自三萬多年前向天庭進獻了一件威力巨大的神器之後,就從未上過天庭。聽來向天帝上報的人說,他也從未出過隱居的流波山。”
玄乙心中冷笑,果不其然,天帝一直對那昊空極為忌憚,留意著他的動向。
玉芳菲補充道:“我聽著那口氣,似是原本天帝對昊空很是防備;在昊空獻上了那件神器之後,才漸漸松緩了。那神器極為厲害,天帝似也不敢將其留在天宮之中,而是交由其他上古神族保管了。叫什麼,什麼鞭……”
俊卿介面:“……七徹鎮魂鞭。”
玉芳菲連連點頭:“對!就是這件神器!據說昊空當年也是費盡全身之力才得來的。”
玄乙握緊雙手,努力抑制住潛淵的波動。那位三界稱道的英雄昊空,取了巽朔闔族性命、利用完了風邑,轉臉又將鎮魂鞭上交給天帝邀忠賣好!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俊卿又問:“那麼,你可曾聽說過,有誰知道如何驅使那七徹鎮魂鞭?”
玄乙仍不動聲色,全身卻不由地繃緊,等著玉芳菲的答案。背上的潛淵劍不見動靜,桌上茶水卻如沸騰一般在杯中翻動。
玉芳菲搖頭:“那件神器從來沒有被動用過,天帝似是極為不願提起。以我的瞭解,天帝此人,若是他自己能夠驅使那神器,定是會向眾人展示,以立威信;若是有其他人懂得驅使那神器,天帝斷然不會將那神器交由他人保管,以免落入那有此能力的人手中。”
沉默片刻,俊卿轉頭看看玄乙,對玉芳菲笑道:“多謝你,你已很是疲乏了,快些休息吧。若我又想到了什麼,再問你就是。”
玉芳菲謙遜道:“芳菲被困在此處,除了能答上幾個問題,對主人一無所用,哪敢稱累。主人放心,您和玄乙大人的行跡,我絕不會對外透露。”
說完,她輕移蓮步,恭敬退下了。
俊卿起身,拍拍坐得僵直的玄乙,輕聲道:“小黑,不要想太多了,快些休息吧。”
魔界的天空無月無星,紫藤花架下只留一盞昏燈,被黑暗包圍;悶悶的風拂過,青青藤蔓微動。玄乙抬首,對上他滿眼痛惜的目光,只緩緩道:“無妨,我再坐一會,你請自便。”
俊卿知她此刻需要安靜,便無聲走開了;卻手指一拂,留下一星鳳凰靈火,停留在玄乙身旁,半空中浮著。
松濤陣陣,妖魔吼叫,各種悚動人心的怪聲在這魔界的深夜、自四面八方傳來。玄乙走出花架,立在院中,負手在後,仰頭看向漆黑的天宇和雲層。
去往西極之海,再去章尾山,然後……就去那流波山!
前路漫漫。三萬年前,昊空僅憑一人之力打敗了巽朔闔族;如今,她決意獨自一人去對抗昊空。
畏懼麼?不怕!她歸來的唯一目的,就是向昊空尋仇;成與不成,她都要去做。
孤獨麼?她已在混沌境煎熬了三萬年,孑然一身挺過了多少難關,縱使孤立無援,也早已習慣。
她已習慣了,就這樣以一人之身、無懼無畏,獨自凝視著無邊的黑暗。
旁邊的火星微微跳動,地上斑駁樹影隨之搖曳。
玄乙扭頭,這盞俊卿留下的鳳凰靈火明亮卻不刺目,從焰心到外層都是純淨的紅色,美麗又溫暖,靜靜停在她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