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王氏很傷心,原來,他不僅可以和蕭南屏嬉鬧說笑,連一個低賤的宮女,他也可以這樣自降身份的與其笑語晏晏,自在快樂。
“三十九,四十,四十一……哎呀!太子殿下,你手勁兒別這麼大,螢火蟲都被你捏死了。”小宮女一著急,規矩就全忘了。
“嘶!”蕭世纘被她拍了一下手背,他縮回手,用嘴呼痛處一下,看向她笑說道:“你手勁兒也不小。”
“奴婢可是挖過荷花池的宮女,當然有力氣了。”小宮女一口一個奴婢,做的事,卻沒一點奴婢的樣子。
蕭世纘笑了笑,繼續和她蹲在一起,幫她抓螢火蟲,隨口問了句:“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尤瑩瑩,和這個螢火蟲有點像哦。”小宮女笑容燦爛的吐下舌,扭過頭去,又去捉螢火蟲了。
蕭世纘望著純真無邪捉螢火蟲的她,忽然有感而發吟道:“本將秋草並,今與夕風輕。騰空類星隕,拂樹若生花。屏疑神火照,簾似夜珠明。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輕。”“太子殿下,你是在吟詩嗎?”小宮女提著她裝螢火蟲的袋子轉頭看向他,眉頭皺著,因為聽不懂他在吟什麼啊!
蕭世纘望著她,眸中含笑輕點頭道:“是在吟詩,看到你在捉螢火蟲,便……有感而發了。”
小宮女歪著頭,一臉天真無邪道:“以前聽人說過,太子殿下很會寫詩,這首詩……也也是殿下自己作的嗎?那它有名字嗎?”
蕭世纘望著她純真無邪的笑顏,沉思片刻,溫和笑說道:“既然是陪你抓螢火蟲有感而發的詩作,那便題為《詠螢》吧。”
“《詠螢》?是它也是我嗎?”小宮女是純真無邪的笑捉著螢火蟲,眼睛亮晶晶的,純淨的像一溪清澈的水。
“對,是它也是你。”蕭世纘笑望著她,伸手摸摸她的頭,心情已經很久沒這般放鬆了。
太子妃王氏緊攥手中絲帕,轉身離去前,低聲對錢庸說:“管好你的舌頭,別讓風大,把它颳走了。”
“是。”錢庸弓腰低頭送走了這位醋壇子又打翻的太子妃,唉!自打知道南屏公主非是皇室宗女後,太子妃就一直疑神疑鬼的,把好好的太子殿下,都給推的越來越遠了。
……
翌日
蕭世纘一早便去向他母後問了安,順便向他母妃要了個批準,準備今日或明日,便送尤瑩瑩出宮回家。
丁貴嬪雖然中了蕭衍給的慢性毒,可她除了氣色差點,精神還是不錯的,依然也還能掌鳳印,代理後宮諸事,形同無冕之後。
雖然不知道兒子為何要幫一個小宮女,不過,這孩子打小仁善,做這樣的好事,也沒什麼讓人覺得有問題的。
蕭世纘回到東宮,便要先處理一些政務,用過晌午飯,下午休息的時候,才能去把好訊息告訴尤瑩瑩。
可就在用午膳的時候,太子妃卻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
太子妃王氏領著被精心打扮過的尤瑩瑩到來,入座後,便笑容溫婉道:“妾身知道殿下近來心情欠佳,妾身也沒本事為太子殿下解憂,只得尋來瑩瑩妹妹,讓她日後伺候在太子殿下您身邊,想來……殿下的心情應該會好很多。”
尤瑩瑩就算之前不明白太子妃讓她打扮成這樣是什麼意思,現在也聽清楚明白了。她眼中閃動淚花,望著蕭世纘哽咽道:“太子殿下不是答應奴婢……要放奴婢出宮與家人團聚的嗎?怎麼可以……可以這樣……這樣騙人。”
“放肆!”太子妃王氏臉色一冷,看向尤瑩瑩嚴厲訓斥道:“殿下是何等的身份?能在殿下身邊伺候,這可是你修多少輩子,才能修來的福氣。”
“我不要留在東宮,我要回家!”尤瑩瑩哭著站起身來,眼神裡是對蕭世纘食言而肥的恨意。騙子,全是騙人的!
蕭世纘望見尤瑩瑩閃動淚花的眼眸裡浮現對他的恨意,他勾唇自嘲一笑,看向太子妃王氏道:“本宮何時說過,要納她一個小姑娘入東宮了?呵呵!錢庸,拿著這個,帶尤瑩瑩去找郝姑姑,就說母妃點的頭,尤瑩瑩可以出宮了。”
“是。”錢庸低頭躬身領命,之後便對傻呆呆的尤瑩瑩使了個眼色,讓她走啊。
尤瑩瑩半天才反應過來,跟著錢庸走至門口,又轉身回來,跪地叩首三拜,抬頭看向蕭世纘羞赧一笑:“謝謝殿下!還有,對不起。”
蕭世纘依然是那個溫和君子,對她淺淺一笑:“出宮之後,別再抓螢火蟲了,它們活著也不容易。”
“是,奴婢記住了,太子殿下保重。”尤瑩瑩眼淚汪汪的又哭了,她起身擦著眼淚離開,心想,這麼好的太子殿下,太子妃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
在尤瑩瑩跟著錢庸離開後,蕭世纘便揮退了所有宮人。
太子妃王氏在門窗緊閉的宮殿裡,只剩下他們夫妻二人後,她有些不解的望著他問道:“殿下明明很喜歡她,為何還幫她出宮?”
蕭世纘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望著她,問了一句:“太子妃,你可聽過《鷗鷺忘機》?”
太子妃王氏雖是不解他為何忽然問這奇怪的問題,可見他一副認真等答案的樣子,她還是平複心緒後,淡淡說道:“《列子.黃帝篇》,其中《好鷗鳥者》講述過一個寓言故事:‘海上之人有子歐鳥者,每旦之海上,從鷗鳥遊,鷗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聞鷗鳥皆從汝遊,汝取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鷗鳥舞而不下也。’”
“嗯,太子妃記得不錯。”蕭世纘淺笑溫然點了點頭,眸光平和的望著一臉懵懂不知的她,溫和如昔道:“人忘了算計與巧詐,鷗鳥便願意與之親近。當人的心思不純時,鷗鳥便不會再靠近人了。人與鷗鳥也好,人與人也罷,都只有用一顆無邪的心與之相交,才能得到無憂無慮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