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按咱先談妥的來。”
“是,是,是!那是自然!”陳斯的嘴笑得快要扯去了耳後根。
說話間,早有一輛華蓋馬車駛來,其上下來一位衣著華麗的小廝。他三兩步沖進院館,遠遠就朝辛弈身前的男人行禮,“爺?”
辛弈見男人沖那小廝點了點頭,小廝立馬一個哈腰,從身後拎出來一隻木盒,送到陳斯面前,啪地一聲開啟,十隻金燦燦的元寶排列地整整齊齊。
“陳阿公且放心,十日後給你準話,若是成交,十日後給你補齊餘款。”錦袍男子淡淡地沖陳斯說話。
“大人不必多理!小的自是放心的,辛弈是咱南風館最好的公子,斯只希望他還能入得爺的法眼。”陳斯笑得真誠。
錦袍男子點頭,抬手招呼辛弈隨自己上馬車,車輪磔磔,馬蹄踏踏,夜霧靄靄,轉眼間一行人便沒入巷道深處,再也看不見。
……
辛弈坐在寬大的馬車中,緊靠車窗壁,低眉垂目。他抬眼偷偷瞄向上首的男人,正好迎上他那沉沉的目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辛弈有些忐忑,這位恩客不同於以往遇見的公子哥,他似乎對自己並不感興趣,卻偏又一副揣度考究的模樣。
為打破車廂內沉悶尷尬的氣氛,辛弈幹咳一聲開了口。
“想請問爺,需要辛弈替爺做什麼嗎?”
辛弈的聲音朗朗如清泉石上流,他陡然打破車廂內的沉悶,終於將那男人的神魂喚了回來。
辛弈就地直身跪立,“辛弈善推拿之法,爺可要試試?”
辛弈覺得不能白收了人家的錢不幹活,耗費他如此多碇金,只管十日,哪怕按摩按摩也總好過任由他望著自己發呆吧。
上首那人愕然,轉眼便抬手拒絕,“辛公子不必勞動,你歇著便好,我不需要推拿。”
“爺勞動了一整日,難得歇息,要不,辛弈替爺捶捶腿?”說著,辛弈就要膝行向前沖男人的長腿而去。
“不必,不必!我說過,辛公子毋需勞動。”
上首那雙原本舒展的腿瞬間收緊,筋骨緊繃,如臨大敵。
辛弈愕然,蒼白著臉訕訕退回了車窗旁,緊貼著窗壁,不再言語。這男人似乎嫌棄自己得很,看來要他十日後替自己贖身怕是不可能了……
許是辛弈的臉色太過悽慘,上首那位也覺得尷尬至極,他無可奈何地摸著自己的鼻子、臉蛋。
“我怕癢……”
“……”
噗哧一聲,辛弈笑出了聲,如朗月出雲,清風入懷,車內的沉悶一掃而空。或許上首那位也不想辛弈如此尷尬,他終於主動開始了離開南風館後的第一句嘮嗑:
“令尊辛博舞大人本官有幸曾見過一面。”
“哦?”辛弈挑眉。
“辛大人為官清明,為人正直,本官甚是欣賞。”
“家父從來如此,為官二十年我辛家一直都未曾分家。不是不想分,而是分了也沒房子住。”
辛弈說得淡然,他早已看透,再生不起怨懟,窮得叮當響的司戶,全天下估計就父親一人了。可這樣的窮官卻是以貪腐罪名了結終身的,這樣的結局殊不知是在嘲笑連家都分不起的父親,還是在嘲笑腦子長到狗肚子裡的狗皇帝。
“辛大人性格過於剛直,需知過剛易折,過滿則溢……”男人難得地有些激昂,卻又及時止住了話頭。
“無論如何,本官都是視你們辛家為忠良的。”他的語氣誠懇又真摯,飽含著一腔熱忱。
辛弈笑,眼波流轉間,他將心緒重又斂好。說他不感動是假的,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盡管輕飄飄的幾句話帶不來什麼實質意義上的東西,他依然十分感謝他能讓自己聽到這樣的話。
可是再說這些又有何用,自己已經成這樣了,再提起從前,只能讓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笑話,為世人徒增笑柄耳!於是辛弈決定不再繼續此話題,他主動出擊,換一個主題說話。
辛弈揚眉,露出他波光瀲灩的星眸。
“辛弈感謝爺賞識之恩,不知爺該如何稱呼?”
上首的男人笑得實誠,他豪放地架起那雙大長腿,大手一揮。
“爺什麼爺!辛弈兄弟莫要見外,鄙人姓呂,名吉山,行二,你喚我呂二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