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禦史道:“難說。這世上的好男子大體可分為兩種,有那種經天緯地可建立不世功勳的,未必是如意郎君,而那種可做為良人相濡以沫度日的,往往才幹之上有限的很。”
夫人試探問道:“那王爺屬於哪一種?”
林牧野看一眼夫人,笑道:“罷了,何必操心,只看西閑的造化就是了。”
“我只是怕西閑受苦。”
“西閑是個聰明機靈的孩子,不至於。何況兒孫自有兒孫福,操心太多,也是枉然。”
二老說了半宿的話,次日早上,楊夫人就把此事告訴了西閑。
西閑聽了不語,楊夫人趁機道:“我想,王爺這是在替你父親出頭呢。昨兒若不是他,老爺就要給那姓曹的給欺負了,先前那次已經氣出病,昨兒若還有個三長兩短的可怎麼樣呢?平日家都說王爺如何如何厲害,誰知也是個粗中有細,知道維護自家人的。”
楊夫人因知道西閑心裡不受用,所以故意多說些鎮北王的好話,也好讓她放寬心罷了。
西閑也知道母親的用意,卻微一搖頭:“話雖如此,豈不聞‘強龍不壓地頭蛇’,他當街把人打的半死,可以後他少不得要離開京城的,那曹郎中卻是京內人氏,到時候曹氏再變本加厲為難父親,可怎麼說?他倒是幹幹淨淨走了,山重水遠的都不知道。”
楊夫人本是誇鎮北王的,突然聽西閑這麼說,反而忘了自己的初衷,也擔心起來:“這、這可如何是好?昨兒還是你父親給他求情……才沒出人命的呢,他總不至於恩將仇報吧?”
西閑道:“說句冷血的話,真的給鎮北王打死了,反倒好些,曹氏吃這場折辱畢竟是因父親而起,那人是小人心性,絕不會因此幡然悔悟感激父親,他又奈何不了鎮北王,所以只會把這仇變本加厲加在父親頭上。”
楊夫人聽的驚心動魄:“阿彌陀佛,這是怎麼說?竟又惹出禍來了?”
西閑道:“可不是麼?哼……驕橫霸道,胡作非為,最會逞一時之兇頑,不思後果,這樣的人又算什麼英雄。”最後一句,卻是因為想起了蘇舒燕口口聲聲稱贊趙宗冕的話。
楊夫人滿懷憂慮,只追問該如何是好,又想著等林禦史回來後跟他好生商議如何解禍。
誰知就在當日下午,門上小廝在外探聽了一個訊息,因進來報說:“也不知為什麼,那個一貫跟老爺作對的戶部的曹郎中,竟給大理寺滿門查抄,說他貪墨賄賂之類的,家裡的人都下了大獄呢。”
楊夫人聞聽,猶如遮在眼前的陰霾在瞬間消散,忙抓住西閑的手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西閑也有些狐疑,問小廝道:“大理寺查辦的?不是說此人無事的麼?”
小廝說道:“我們也不懂,只是聽人說,是太子殿下親自過問的。滿街上都在說姓曹的這次可終於惡有惡報了呢。”
上回曹郎中給禦史臺查辦,此事也是驚動了太子趙啟的,若想處置曹氏,只在那時候就可以動手,又怎會放他出來蹦躂了這麼久……多此一舉,又秋後算賬。
想來也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根本有人催著太子行事。
西閑想到自己方才鐵板釘釘說趙宗冕行事不思後果,此刻臉頰微熱,幸而楊夫人是個後知後覺的人,並沒有想到這一宗,西閑便只借口睏倦,自己悄悄回房。
路過花園的時候,見那金絲菊開的正好,西閑信手摺了兩支,握在胸前低頭嗅著,一邊想那曹氏的事。
西閑心道:“難道真是我錯估了他?可如果不是他從中行事,太子又怎會突然一改前態雷厲風行起來。可如果真是他,他又何必做的這樣滴水不漏,難道真的如我一樣想到後果,所以為了林家著想?”
走到蓮池旁邊,看了一會兒魚,這才怏怏回房。
還未進門,就見於青青帶著個丫頭來了,後者手中抱著一匹緞子。於青青道:“西閑,你瞧瞧這緞子好不好,顏色、花樣合不合心意?”
西閑道:“是要做什麼的?”
於青青道:“傻丫頭,自然是給你做新衣裳的。”
“我用不著那些。”西閑搖頭,“何必另又花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