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之樣舉起左手,盯著雨水落在掌心。那女人僅差沒把鑰匙給他,讓他直接開鎖!
雨水帶電似的,滴得他的掌心刺癢泛疼,他收掌握拳,緊緊地握著,像要握住這使他麻痛的雨水。“既然會消失,何必寫在這兒。”他邁開步伐,在雨中沒了蹤跡。
那家夥在找麻煩!
“我為什麼非要換到這邊來?”
旅店segen頂樓客房,每一間都是公寓套房,極隱私,豪華程度更是媲美皇宮,吊燈、壁燈寶石鑲花,燦燦亮,起居間木質地板定期打蠟,保養良好,扶桑花樣的手工絲織毯一張張,由玄關鋪到客廳、鋪到階梯、鋪到過道,鮮活璀豔,花開茂盛直達每間房門口,高挑的窗邊,乳白色大理石樑柱拱柱,垂墜一縷縷溫馨唯美布幔,像晨曦灑露。那架白色的平臺鋼琴,也有扶桑花。
“我討厭這麼多扶桑花。”她嬌怨。看了都覺得熱,她今天才中暑,不是嗎?
何蕊恩一臉不開心,走進客廳那座螺旋梯下的小吧臺內,她開啟冰箱,發現裡頭全是她喜歡的飲料和點心。“我為什麼非要換到這邊來?”用力地關上冰箱,她又嚷了起來。
“因為你不肯回家住。”海英扒掉身上潮濕的外衣,隨手丟,接著踢除鞋子,任它歪倒在玄關。
“我在kaiserin飯店住得好好的——”
“我為什麼非要擔任你的臨時保母?”海英打斷她的抗議聲,停下撥發的動作,抬起頭,瞪著她,像個野蠻人,走一步脫一件衣物或配件,最後光著上身,雙手往吧臺面一拍,拱肩,惡聲惡氣地說:“kaiserin飯店的員工有人出賣你的行程給那些狗仔!有什麼比住在自家旅店安全保密?”
“所以,你負責監視我?”何蕊恩昂起下巴,不甘示弱地斜睨海英。
“我巴不得丟掉你。”海英冷冷嗤笑,逕自拿起吧臺角落的無線電話筒。“我這就請未央小姐趕快把你那群習慣打雜、甘心當跟屁蟲、擅長收拾大明星爛攤子的助理保母奶媽丫鬟婢女給派過來。”發洩似地說完,他馬上撥號。
何蕊恩微眯美眸,靜待他出招。
“我是海英。杜先生那個學生進來了嗎?”看了何蕊恩一眼,海英行至落地大窗前,掀撩長簾。
“外頭天氣很差,那家夥是外地人,他熱衰竭的身體應該尚未恢複,你們派個人出去找,免得他出意外掛在街邊。”他真是個好人,時時不忘病患狀況。
“假好心。”海英收了線,一轉身,聽到何蕊恩這麼說。
“我立刻讓你知道我多好心。”他又撥號,一邊撥,一邊讀出號碼。
她繞出吧臺,趨向他,搶走話筒。“在加汀島工作,家人比較好用,不需要那麼多跟班。”
“你真好意思說家人好用?”海英訕笑,奪回話筒。“你何時聽過舅舅、舅媽的話了?”
“我這不是回來代言帆船祭活動!”何蕊恩生氣地算起舊帳。“昨天還出席慈善派對,就在這個旅店花園的外灘舉辦的慈善派對,辛苦討好半天,人家大手一推,拒絕我的募款!那家夥拒絕regen!”
“難道你以為所有的男人都會買你的帳?”海英揚眉,總算搞清這瘋妞做什麼整那個無國界來的漂亮男人。“我看那家夥很聰明,知道在第一時間拒絕麻煩人物——”他存心刺激她。
“對!”何蕊恩飛快諷道:“他很聰明,是個真正的醫師,不像你——曾經把剪刀留在傷員肚子裡的庸醫——”
“有本事你也可以像我一樣啊,醫學教育沒修成的逃兵!”要挖瘡疤,大家一起來。海英瞟睞他親愛的表妹,她氣得美顏燒紅,身上雨水的濕氣恐怕也蒸發了,很好,他不用擔心她中暑後反著涼,對舅舅難交代。
“去把衣服換一換。”手朝房間方向指去。
何蕊恩偏不照表哥的話做,反方向走往客廳的沙發椅落坐,濕答答的長發披在椅背上,發梢水珠滴在地毯的扶桑花長蕊,髒汙的便鞋一脫,往鋪了泰絲桌巾的桃花心木船形桌擺放。
海英懶得管她的囂張嬌蠻,反正這旅店是她爸的,就算她喝得爛醉,把穢物嘔吐、排洩在雕花嵌鑽的法蘭西宮廷四柱大床上,也沒人敢說什麼。
“你就在這兒把桌椅都翻了,”海英涼涼地說,旋足往過道小廳走。“我還有一幅人家預約的克林姆要畫——”
“專搞冒牌貨。”何蕊恩刺他一句。
海英腳步立停,回過頭,兇瞪兩眼,咬牙切齒。“複、制、畫——”
“假貨。”何蕊恩冷聲又道。
“哪裡假?看得到、摸得到、用力認真還聞得到顏料氣味,哪裡假了?”海英暴跳如雷。“哪裡假?”
“你們兩個——”玄關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兩個表兄妹,怎麼老是一關起門就吵架?”穿著對比古銅膚色白西裝的中年男子,昂首闊步,帶著王者威風凜凜的氣勢彎出拱券過道。
“舅,你自己好好跟你女兒談談,她簡直存心找碴,不可理喻。”海英丟下話,氣呼呼地離開客廳。
男人淺皺雙眉,搖頭笑了笑,腳下踩中一條皮帶硬邦邦的金屬頭。“海英這小子——”又搖了搖頭,說:“他比你更會找碴,你說是嗎?”目光轉向何蕊恩,他踢開皮帶旁爛成一團的男性背心汗衫,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