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又覺得有些理直氣壯起來,“說起來,今日也確實是該叫他等一等。”
周春海自然不敢多勸,只好悄悄的抬眼去看清墨,只盼著她手腳利落些,早點兒替皇後換了衣衫,免得皇帝久等。
清墨自是會意,想了想,先與沈采采道:“這時候回鳳來殿換衣服,來回也是麻煩,到不若直接在偏殿換了,然後再去湖邊見陛下?”
沈采采也不想多走冤枉路,這就點了點頭。
清墨又道:“不知娘娘想換什麼衣衫?”
沈采采猶豫了一下,忽而想起自己當年嫁進東宮前,在月夜裡,一個人悄悄去瞧那朱紅嫁衣時的滿心歡喜——那時候,她用手摸著嫁衣上精緻的繡紋,想著日後與心愛之人朝朝暮暮的日子便只覺得狂喜從中來,那樣的歡喜幾乎無以言表,乃是她此生都少有的........
只可惜,後來.......
沈采采頓了一頓,到底還是與清墨說:“那件紅色的吧。”雖然這個時候不好再穿嫁衣,但是穿件紅衫也算是應個景——當然,其實這衣服穿得再好看,估計也還是要脫的......
清墨低頭應了一聲,轉頭去尋了一件緋紅色的紗衫給沈采采換上,又輕手輕腳的將她頭上那沉甸甸的鳳冠摘了下來,重新替她梳了個較為輕便的發髻。烏油油的發髻上只插了一支牡丹頭的紅寶石玉簪。
她腰間配的是一條銀白色束腰,束腰上綴著銀白流蘇,隨著她抬步行動間,腰間的銀白色流蘇微微晃動,越發顯得纖腰盈盈,而那及地的長裙拖曳款款而過,裙裾上綴著的紅寶石映著燈光,熠熠生輝,眼光灼灼。
當然,更美的是她頰邊那輕薄的霞色——真正的美人,真正的動人,不是華美精緻的衣衫首飾,而是美人自然而然的儀表情態。
她就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光下,整個人便好似好似初綻的牡丹,明豔照人,儀態萬千。
清墨悄悄看了一眼,不由在心裡暗道:娘娘今日好似比往日裡更好看了,想必陛下也會十分喜歡呢.......
沈采采重又打扮了一番,站在一人高的鏡子前晃了一圈,倒也覺得這一身打扮是沒問題了,便點了點頭:“走吧。”
周春海早就在殿外等得滿頭是汗了——他雖也知道女子打扮起來都費時的很,皇後娘娘這速度已是極快了,可是一想到皇帝正在湖邊等著他們,周春海這心理壓力簡直要把人逼瘋了——天啊,雖然是沾了皇後娘娘的光,可這有生之年竟還真能叫皇帝等上一回,真是折壽哦......
好在車轎都是早備好了的,沈采采點頭說了要走,下面的人都鬆了一口氣,忙不疊的扶了她上步輦,一路往湖邊趕去。
因著皇帝就等在那裡,沈采采坐在步輦上,遠遠的便能看見湖邊那一片被燈光照得明若白晝,而站在光裡的皇帝正微微抬頭,朝她的方向望來。
月光與燈光照在他五官深刻的面容上,看上去英俊非常——真實奇了怪了,時至今日,她竟然也能勉勉強強的欣賞到皇帝的英俊了——果然,人都是一步步變得庸俗的,珍珠也會變成魚眼珠,她這獨特審美居然也熬不到明年。
沈采采正為自己漸漸變得庸俗的審美而痛苦,步輦卻已停了下來。她便收拾了心情,緩步從步輦上下來,笑著與上前來扶著自己的皇帝道:“陛下可是久等了?”
皇帝搖了搖頭,目光在她身上那緋紅色的衣裙上一掠而過,眸光微動,面上神色卻是極淡定:“無事,今日是你千秋,又是我們的好日子,是該等一等你。”
沈采采眨了眨眼睛,杏眸裡似是含著笑意。她悄悄的用自己的小拇指撓了撓皇帝的手心,輕聲道:“我來的路上,心裡正想著一首詩,陛下要不要猜一猜?”
皇帝聞言不由一怔,蹙了蹙眉頭,試探著道:“是‘朝來臨鏡臺,妝罷暫裴回。千金始一笑,一召詎能來’?”
沈采采今晚特意換了一身衣衫,又叫他在湖邊等了這麼久,倒還真有些“千金始一笑,一召詎能來”的意思。
沈采采聞言卻搖了搖頭,面上笑意仍舊深深。
只見她凝目看皇帝,頰邊梨渦好似盛著酒,聲音極輕,字字婉轉如珠玉:“是‘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皇帝只覺得有滾熱的血湧上心頭,他胸膛裡的那顆心又熱又燙,砰砰亂跳。好一會兒,他才用力的回握住沈采采的那素白的纖手,他的每一個字彷彿都是從自己炙熱的心尖肉裡剮出來的,低低的道:“我早知道的。”
我早知道你的心意便如我一般,否則這麼多年的漫漫長夜如何又能熬過。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晚上要和朋友吃火鍋,所以趕緊把這章寫出來了,下章開船,但是還沒想好是意識流還是微博還是其他方法....
另外,蟹蟹遲硯的地雷,也謝謝小天使們的營養液
讀者“do20180811 08:26:37
讀者“玲瓏紅豆”,灌溉營養液+120180810 23:36:01
祝大家週末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