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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宮宴人多, 鄭婉兮心裡的那些想法卻也沒什麼人會注意,大部分的人的注意力都擱在了上首的帝後身上。
而此時,帝後二人說的是另一件事——
“對了, 這回防疫, 賀家師兄弟也準備親自去一趟, 特來與朕請辭, 說是也要為災民盡一份心力, 過兩日就走。”皇帝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麼一般,主動開口道。
沈采采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又反應過來:本來, 賀從行和賀希行就是因為她的病被皇帝的暗衛強行拉來的,後來又因為晉王的病多留了一些時日。這兩個師兄弟師從當世神醫聖手, 自幼習醫,講究的是“懸壺濟世”,自然不樂意就這麼留在宮裡荒廢光陰。
現下外頭出了這事,他們肯定也是要借機告辭離開的。
沈采采倒也沒想強迫人留下, 且她心裡也覺得似賀家師兄弟這樣的人留在宮裡或許也有些浪費。所以, 她聞言便又點了點頭:“他們到底不是太醫院的太醫,確是不好在宮裡留太久。”
這般說了一會兒話, 沈采采前頭喝的那幾盞酒的酒勁也跟著上來了。
皇帝看了一眼, 見她頰邊暈紅, 眸光盈盈,已有幾分醉意,這心思自然也就不放在宴上了。
只是, 有些話若是由他說,沈采采說不得還要倔起脾氣逆著來。所以,皇帝便暗暗的與一旁的莊王妃以及華文大長公主使了個眼色。
華文大長公主會意,主動開口說道:“現下時間也不早了,我瞧皇後看著也有些倦了,不若先回去歇會兒。剩下的事便交給我與莊王嫂便是了。”
莊王妃也不傻,笑了笑,溫聲介面道:“華文說得很是,皇後這才大病初癒,可得小心身子,萬不可累著了。”
沈采采雖然覺得自己酒勁上來,確實是有些頭暈,但現下聽這兩人的話還是覺得有些誇張,扶著額角小聲道:“我就坐著說了一會兒話,哪裡就累著了?”
華文大長公主頂著上頭皇帝那冷冰冰的催促目光,隱約覺得自己的頭也跟著疼了起來——這夫妻兩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講,非得把她們這些老人家牽扯出來的?
只稍稍的遲疑了一瞬,華文大長公主還是不得不盡最後的努力。她思忖片刻,索性便伸手拉了拉沈采采織金繡鳳的長袖,壓低聲音道:“皇帝現下在這兒,宴上那些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的,這有什麼意思?到不若皇後你早些把皇帝拉回去,也省的下頭一群人膽戰心驚........”
沈采采被酒水泡的有些暈沉的腦子慢慢的會過意來:敢情華文大長公主這明裡是勸自己,實際上卻是要自己藉此把皇帝這個破壞宴飲氣氛的心機屌給拉走……
這般一來,沈采采倒也不好再一意推脫。且這辦慈善宴的目的也差不多都已達成,她就算現在就走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沈采采不覺往鄭婉兮那頭掃了一眼——鄭婉兮宴上表現出眾,她本來還想借機召她上來說幾句話,探探底的呢。
當然,這事卻也不急......
沈采采想好了事情,這便抬眼看了皇帝一眼,道:“陛下,我這頭有些暈,要不然我們先走?”
皇帝自不會反對:他今日抽空過來,本就是為了自家皇後。現下美人醉意朦朧,眸如春水的看著他,他自然也懶得在這宴席上多呆。
他旋即頷首,姿態從容:“也可。”想了想,他又側頭與邊上的人交代了幾句,然後才在一眾人的目光下,扶著沈采采的手起身,準備先回鳳來殿休息。
沈采采本還覺得自己只是喝多了一時暈沉,想必問題不大,坐著等酒勁兒過去就好了。可她才一起身又覺得頭重腳輕,自己約莫真有些醉了,走起路來都有些腳軟腿軟的。
所以,雖然她本人不大想要去靠皇帝,可這麼走著走著,才走了一段路便已覺得額上滿是細汗,累極了,半個身子都不覺得跌進了皇帝的懷裡,雙目微微的闔著。
皇帝現下只一垂眼便能看見半倚著自己的美人:她雪白的面上染了一層淺淺的暖紅色,水潤烏黑的杏眸似合非合,眸光盈盈。
隨著鴉黑色的長睫輕輕的顫動,似有三月的春水從她那勾畫精緻的纖長眼尾處悄無聲息的蕩出。
無聲也能繚亂一池春.心。
皇帝一時情難自禁,用自己空著的手,輕輕的覆在那雙明眸上,隱約可以感覺到細細軟軟的眼睫在他掌心輕輕的蹭了蹭——好像是破繭而出的幼蝶,只會用輕盈無骨的蝶翼軟軟的蹭著人。
皇帝胸膛裡的那顆心似乎也被那隻幼蝶蹭到了,又彷彿是落進了被煮得溫熱的深海裡,一時間心軟下來,滿心的溫柔。
只是,在外還要顧著儀態,邊上又跟著一群的宮人太監。皇帝只得不甚自在的咳嗽了一聲,半抱半扶著人上了禦輦。
然後,皇帝方才略有些矜持的伸出手,體貼周到的替沈采采理了理略有些淩亂的鬢角。
沈采采朦朧間意識到有人在為自己整理鬢角,不覺蹙了蹙眉頭,嘴裡不知嘟囔了什麼,然後又小聲道:“.......先替我把花冠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