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白發真正的武器,自然便是那三千白發。
“你在這周圍佈下了多少根銀線?”小爹這時候似乎又恢複成了一個瞎子該有的樣子,對於四周的殺機全然不知,只隨口問出這麼一句話來。
白發沒有隱瞞,凜神斂眉,沉聲應道:“一千五百三十四根。”
“怕是要把我們包成個大繭子。”小爹忍不住喃喃說了一句,這才又似笑非笑道,“看來你對我的禮遇倒是不錯,我記得多年前見你和玄陽派的人交手的時候,你也才只出了三百多根銀線。”
“對付你,不一樣。”白發聲音沉冷的說出了這句話,隨即道,“葉先生,請了。”
宴夏自始至終沒有開口,沉默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小爹說過的話。殺手的存在便是為了殺人,越是厲害的殺手,話越是少,而若他們肯停下來與你交談,那麼只代表了一種意思,那就是——尊敬。
這一切讓宴夏心中的疑惑更甚,小爹究竟是什麼樣的身份,才能讓鬼門的頂尖殺手對他如此?
宴夏心中的疑惑越積越多,但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她所要考慮的卻並非這個。
白發話音已畢,身影竟憑空倏然消失,而就在下一瞬,陽光自另一側高樓的簷角中晃出,步入視線之中,頃刻間四周的無數銀線隨著這道光芒折射出無數亮色,竟迫使宴夏不得不抬手遮住雙目,以避開這些耀眼的光芒。
而就在宴夏遮目之間,身側的人已經有了動作,宴夏尚且來不及反應,小爹已經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往前沖去。
小爹動作快得竟有幾分繚亂,宴夏只感覺得到耳畔風聲呼嘯,四周景緻紛然,不過倏然之間,便已穿行過一片絢然光網。她聽著自己心跳之聲在胸腔中不住響動,待得撞上小爹後背,倉促停下腳步之際,她才終於能夠往身後看去。而就在身後,方才她與小爹經過的那處街道,風中的花葉飄然而動,卻在接近那處銀線所織成的天羅地網之際,倏然破碎!紛紛落下!
宴夏不知自己方才究竟是如何隨著小爹經過那片鋒芒所在的地方,如今想來,心下卻是禁不住一陣生寒。
“宴夏啊,怕不怕?”小爹悠然的聲音傳來,似乎還帶這些玩笑的意味。
堪堪自一片布滿殺機的天羅地網中走出,宴夏雖是心有後怕,但心中的恐懼卻比之方才要少了許多,她緊緊拽著小爹的衣角,搖頭堅定道:“不怕。”
“你這丫頭什麼時候膽子這麼大了?”小爹覺得好笑。
宴夏看著小爹,再次認真道:“有小爹在,我就不怕。”
小爹聽到這裡,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下知道小爹沒騙你了吧?像這樣的家夥,當年我可對付過不下十個。”他這般說著,話語間又一把將宴夏往身後攬去,話語雖是放鬆,神情卻自始至終未曾鬆懈,壓低了聲音對宴夏道:“這家夥倒是不難應付,難的是他不是一個人來的。待會兒你躲起來,不要回家,我拖住他,等我將他解決了再來找你。”
宴夏雖然從未面臨過這樣的情景,但也很快的進入了狀況,她知道在這樣的打鬥中自己幫不了什麼,所以認真聽從小爹的每一句話,不讓他為自己分心,就是最好的幫忙。
聽清了小爹的話後,宴夏重重點了頭,終於松開了方才一直拽著小爹衣擺的手,緊緊拽住了自己的雙拳。
小爹笑了起來,揉了揉宴夏的腦袋,將她的頭發揉亂了些卻也不知道,只松開對方道:“那好,記住,千萬不要回去,絕對不能讓大哥知道這件事。”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小爹的神情異常認真,宴夏不明所以,心中卻禁不住擔憂起來,低聲問道:“為什麼?”
她知道這個時候他們不該回去,不能將這些危險帶給其他人,可是為什麼這件事情不能讓大爹爹知曉?
宴夏神色疑惑,還未發問,小爹似乎便已經猜到了她的想法,他笑了兩聲,卻沒有開口解釋,只隨之站直了身子,朝著另一側“看”去。
兩人方才沖出那片被銀絲籠罩的街道,進入了一處更加窄小的巷道,然而卻並未完全脫離那道殺陣,事實上他們來到這處,才更加危險。巷道越是狹窄,他們所要面對的殺陣,也就越加可怕。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無數銀線猶如擁有生命一般,已經朝著兩人靠攏過來,在兩人周身織出了一片密網,竟似無有絲毫逃脫可能。
然而宴夏卻沒有慌亂,正如同她方才所說一般,她相信小爹,並且深信不疑。
“宴夏。”面對著接踵而來的殺意,小爹不慌不忙,再度開口,這次卻沒有再刻意壓低聲音,“你大爹爹總是讓你練畫,你知道為什麼嗎?”
宴夏一怔,不知道為何小爹會突然提及此事,她看著小爹,搖了搖頭道:“不知。”
事實上自很小的時候開始,宴夏便一直在學畫畫,教她的人是大爹爹,但大爹爹自己卻很少動手去畫,只將家中一幅幅的畫擺出來,要她照著那些圖的模樣去畫。小的時候她畫得很慢,畫出來的東西也與那原畫作相差了十萬八千裡,隨著畫的越來越多,她漸漸地也能夠畫得像模像樣,直至今日,她幾乎已經能夠毫不費力的畫出一副像樣的畫作。
然而她學畫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她卻始終不曾明瞭,她本以為自己學好了畫將來可以靠賣畫掙錢,讓幹爹幹娘過得更好一些,然而大爹爹卻從不讓她在外人面前畫畫,她自小學這些東西,直至如今,卻依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