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瀾身子猛地一滯,緊接著便聽身後人在她耳邊輕聲道:“雲小姐,往城外去。”
“城外?城外哪邊?”雲清瀾半扭過頭,低低詢問出聲。
可身後人一動不動,好像剛才那下只是她的幻覺似的。
雲清瀾看著停留在她腰間衣褶上的修長食指,沒想到秦朝楚在城外還有籌謀,可前些日子慧敏皇後出觀,京都內外早就被龍虎軍和禁軍肅清了個遍,卻也未曾聽聞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眼下還是秦朝楚的性命要緊。
雖說心中疑雲猶在,可雲清瀾簡短思量後還是選擇將其拋之腦後,帶著秦朝楚向著最近的北城門策馬而出。
京都繁華,滿街重樓鱗次櫛比,可京外卻入眼都盡是副荒涼景象。未經修葺的灰土小路延至天邊,遍地都是枯枝雜草,馬蹄踏過帶起嗆鼻的灰塵。
雲清瀾帶著秦朝楚一路疾馳,快馬加鞭地騎出去數十裡,直到天邊都遠遠顯出紅日的影子,路上卻依舊連個人影都沒有。
雲清瀾終於反應過來。
秦朝楚在外面麗嘉哪還有什麼籌謀,那氣力盡失的一句,不過是想把她安然帶出城外。
馬蹄漸緩,雲清瀾緊緊攥著韁繩的指節卻白到發青。
被她帶著顛簸了一夜,身後秦朝楚的氣息已經幾不可聞了。
她舉目四望,周遭盡是叫人看不穿的迷霧。
怎麼辦?
她怎麼辦?
夜闖戶部,叛門而出,今夜的她幾悲幾喜。帶著秦朝楚逃出城外時本以為終有一線生機,如今卻又再次沉沉墜到谷底。
雙臂緩緩垂落身側,雲清瀾失神地坐在馬上,任由馬兒馱著二人四處遊蕩。
霜蹄黑鬃的駿馬越過幹黃枯敗的草叢,幾經尋覓,終於找了處冒出芽尖的寶地,高大的馬兒低下頭,雲清瀾就漫無目的地抬頭去看,卻在晨霧中隱隱看見一個奇形怪狀的屋頂。
她竟被馬兒帶到了包家兄弟的籬笆院前。
雲清瀾心下一動,急忙駕馬進到院中,推開木門,輕手輕腳地將昏迷的秦朝楚放上土炕。
炕洞裡還有些未燒完的幹柴,雲清瀾費了些功夫才點著,被土炕暖著,秦朝楚冰寒的身子這才回過一絲溫。
可他唇角幹裂,臉上血色盡失,顛簸中身上兩處箭傷又被撕開,汩汩地冒出血,還是得用藥才行。
眼下天色漸亮,城中藥鋪大約都開門了,她此刻折返回去買些藥,留他一人在此地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
雲清瀾心中猶豫不決,不經意間眸光一轉,發現屋角的方桌上竟密密麻麻地堆滿了東西。
先前她曾在這桌上留下碎銀,不記得上面還有過什麼東西。
雲清瀾狐疑著走到近前,待看清桌上堆著的物什,那顆被祖父斥罵、被夜風吹冷、被追趕一夜四處流離的幾乎凍僵的心就緩緩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