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瀾胯上馬,又尋了個根帶子將昏迷的秦朝楚綁在身後,她在女子中算是高挑,可秦朝楚卻也身高腿長,軟軟趴下來俯在雲清瀾身上,一眼看去好像是把雲清瀾整個人圈在懷中一般。
“蘭姨,代我照顧好娘親。”雲清瀾從秦朝楚懷裡冒出半個頭,怕秦朝楚彎在她背上喘不過氣,雲清瀾又挺挺腰身,把秦朝楚的身子往起撐了撐,這才一扯韁繩,帶著秦朝楚絕塵而去。
雲清瀾循著小路悄無聲息地繞到了城北。
斷箭已拔,方才在板車上雲清瀾又扯下截衣袍給秦朝楚粗粗包紮了一番,雖暫時止血,可秦朝楚身上傷口太大,若是不及時用藥,恐仍有性命之憂。
如今天色未亮,姚榮遠又帶著禁軍在城中四下搜查,雲清瀾左思右想,卻也只有將秦朝楚帶回城北客棧這一個法子。
小心翼翼地避開各處禁軍,雲清瀾自一處不起眼的漆黑小路打馬而出,可她剛在街邊探出身,一扭頭就遠遠看見唐乾引姚榮遠二人正站在客棧門前對峙。
兩邊都是虎背熊腰的將軍,一身血灌刀鑿的殺伐氣,濃眉怒目間劍拔弩張,叫人不由得擔心這二人是不是轉眼就會動起手來。
“哪裡來的野狗,吵得我家主子休息!”
唐乾引東討西伐,身上是肝髓流野中淬煉出來的一慣粗野血性,雲家將軍和龍虎軍雖是宿敵,但戰場上兩軍對壘,你來我往都是堂堂正正的交鋒,如此他還能客客氣氣地敬其一句真男人。可他姚榮遠手掌五萬禁軍,卻鐵盔銀甲地龜縮都城,他看他不起,自然也給不了什麼好臉色。
唐乾引站在客棧門前的臺階上,半眯著眼縫瞧了姚榮遠一眼,就趕蒼蠅似地擺擺手,粗著嗓子吼了一聲。
“唐將軍。”姚榮遠自詡龍虎軍主將,如今對上將名在外的唐乾引,他心中就不由得生出幾分與之比肩甚至是棋逢對手的激動,可誰知別人根本不把他看在眼裡。
思及此姚榮遠也黑了臉:“今夜戶部遭了賊人,本將帶禁軍搜查全城,是按律法辦事。”
“賊人?天子腳下竟還會有賊人?”唐乾引突地拔高嗓音,看起來頗為震驚,緊接著又連聲嘖道,“沒想到被五萬禁軍圍護的都城也能進賊人,嘖嘖,看來這武朝,果真是不行了!”
“一個彈丸小地來的蠻人,”姚榮遠眉頭一厲,“我禁軍日夜看護都城,何時輪得到你來置喙!”
“哦,那你的意思是說,不是你不行,是那武昭皇帝不行?”唐乾引點點頭,神情似笑非笑,叫人看不出是不是在附和他。
“你莫要血口噴人!”
他何曾有過這樣的意思!姚榮遠當即大驚,轉著眼珠左右看了看,如今周圍具是來回巡邏的禁軍,若是被有心代替他的人報上去,這主將之位,他可就坐不穩了。
姚榮遠眸光閃爍,思量片刻後終究還是緩下語氣:“唐將軍有所不知,今夜這賊人功夫高強,行蹤詭異,本將如今前來實也是憂心秦太子。”
“來人!”姚榮遠緊接著高喝一聲,眨眼招來幾隊人馬,“把這裡裡外外給我看好了,要是飛進去個蒼蠅驚擾了秦太子,看老子不要了你們腦袋!”
今夜一連兩次碰壁,姚榮遠當真是惱火極了,可雲府和稷元,左右兩邊卻還都是他惹不起的,一口惡氣淤在胸口無處可去,姚榮遠又恨恨瞪了眼唐乾引身後的客棧招牌,這才冷哼一聲,帶人轉身離去。
雲清瀾隱在不遠處的漆黑小巷中,一顆心卻不由得沉到谷底。
如今客棧門前守衛重重,城中更是遍佈禁軍,鄭老伯一家住在城南,若是她往城南去,中間經過中元大街,又難保不會跟禁軍正面碰上。
雲清瀾心下悲涼,這偌大的京都竟尋不到一處可供他們二人容身的地方。
雲清瀾抿抿唇。如今看來她只有以身誘敵,在客棧前鬧出番動靜,將守在門前的唐乾引帶到秦朝楚這邊,再將禁軍盡數引到別處。
只是今夜搜查的禁軍足有數萬,她若是暴露於人前,只怕從此難以脫身。
可感受到身後人漸涼的體溫,雲清瀾打定主意不再猶豫,抬手正欲解開系在她和秦朝楚二人腰間的繩帶,身後人卻又突然有了動靜。
衣角被人緩緩拉動,秦朝楚俯趴在她背上,身子在三月寒涼的夜裡冷得像冰。他伸出兩根手指捏住雲清瀾腰間衣褶,然後似有若無地,輕輕拉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