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杉氣息沉沉,聲音雄渾如鐘,說話間帶出一股排山倒海的迫人威勢。
呂蓮生聞言微微一笑:“柱國將軍誤會,在下非是要圍堵雲將軍,只是今日恰巧碰見雲將軍在季家門前徘徊,才想帶雲將軍進宮問話——柱國將軍也知道季家一直是陛下的心病,是以此事在下覺得,還是瞞不得陛下。”
“瞞?且有什麼好瞞?”雲杉冷哼一聲 ,並不在意呂蓮生話中的威脅之意,只道,“今年既要招納新兵,那自然需要地方。”
“招納新兵?”呂蓮生一愣。
站在一側的趙騫關適時道:“回稟丞相,年前一戰我軍傷亡慘重人員空缺,是以柱國將軍近來正命雲將軍著手招兵事宜,再加上陛下有意擴軍,原先的營地怕是不夠用了,柱國將軍這才讓雲將軍在軍營附近選一處新址來。”
此地確與龍虎軍軍營相距不遠。
呂蓮生眸光閃爍,可雲清瀾是他派人引過來的,他自然知道雲杉這些話不過只是幾句託詞,但雲杉言之鑿鑿,又叫他無話反駁。
“讓你給營地選址,怎選到了這種地方?”雲杉淡淡斥了雲清瀾一聲,“不好好看護著正陽公主,反倒出來瞎跑。”
雲清瀾當即會意,低著頭諾應一聲:“孩兒知錯。”
雲杉目光重又轉向呂蓮生:“今日呂相如此興師動眾,可是對龍虎軍選址一事有什麼高見?”
“並無高見,既是場誤會,那在下便告辭。”呂蓮生沉默片刻,抬手遣退身側禁軍,又對雲杉道,“如此,柱國將軍可要看好雲將軍,日後莫要再出差錯。”
聲音低緩,語氣陰沉。
“不勞呂相掛心。”雲杉老神在在,“呂相還是先把戶部的賬算明白再說。”
呂蓮生聞言臉色又是一沉,隨帶著禁軍離開了。
呂蓮生前腳離開,後腳雲杉波瀾不驚的面色就眼見地陰沉下來,他先是令趙騫關帶著龍虎軍將士們返回軍營,繼而才對雲清瀾冷聲道:“回府。”
一直到跨入雲府大門,雲杉都始終沉著面色一言不發。
“季家的事,你知道多少?”雲杉坐在太師椅上,睨著站在面前的雲清瀾冷聲問道。
雲清瀾頭皮一緊:“孫兒只在架閣庫官冊上查到一句。”
黍米之變,季家謀逆,十族流放。
“又是去架閣庫,又是季家舊院。”雲杉冷哼一聲,“讓你不要摻合季家的事,怎麼,你是聽不進去?”
雲清瀾囁嚅片刻,終是將太蒼山一事及方才中元街市上的事和盤托出。
“竟是他們跑出來了。”雲杉聽罷喃喃自語一句,片刻後又道,“他們的事你也不要摻合。”
雲杉只想雲清瀾守好龍虎軍這一畝三分地。
“祖父。”雲清瀾沉默片刻,“今日之事是呂相設計陷害,非孫兒所為,如今雲家早已被其當作眼中釘,日後難保不會再生他事。”
躲不掉的。
雲杉聞言,面色陰晴不定。
雲清瀾見狀又道:“方才在季家門前,呂相說孫兒是要進去找什麼東西,黍米之變孫兒不知內情,日後呂相若是再拿此大做文章,只怕難免會被人設計。”
兵家有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可如今雲清瀾卻是連自己的狀況都一知半解。
雲杉沉默片刻,終是嘆了口氣:“季家的事,雲家碰不得。”
季鴻儒人如其名,是武朝百年難遇的大才。
他十五入仕,不到二十便在朝中嶄露頭角,先皇屬意他,短短三年就將他的官職連升三品,這使得季鴻儒年紀輕輕就位極丞相,後來更是被點為其嫡長女平聖公主的親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