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鶯飛似是愣了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可孃的瀾兒,也不能就這樣頂著風兒的模樣過一輩子啊。”
夜影重重,掩住多少幽深心事,待天光大亮,就又是尋常一天。
···
“祖父。”
折騰一夜,雲清瀾難免起得晚了些,待彎身進了馬車,雲杉早已端坐其中。
馬車搖搖晃晃駛向皇宮,雲清瀾斂著眸子安靜地坐在一旁,卻聽正閉目養神的雲杉忽然開口問她:“昨夜你娘可有去找你?”
雲清瀾俯首應道:“來過。”
“那她可跟你說明白了?”雲杉又問。
娘親雖聽了祖父的話後前來尋她,可昨夜說的卻都是女兒家的私房話,祖父眼下問的顯然不是這些。雲清瀾斂下眉,不知如何回應。
“婦道人家,料她也說不明白。”雲杉掀開眼皮,睨了雲清瀾一眼,又道,“那稷元太子可是知道了你身份?”
雲清瀾沒有說話,算是預設。
“他既知你身份,那便是捏住了我雲家把柄。此子來朝目的不純,你平日裡遇上他要多加防備。”雲杉頓了頓,又道,“我雲家身正行直,不做那恩將仇報的奸小之事,但如今你既是雲家長子,就不能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祖父?”雲清瀾一愣。
卻見雲杉不理會她繼續道:“雲家祖訓,將門之責,保家衛國。圖我朝業績,害我朝江山者,誅之。”
···
金鑾殿上朝臣分立兩側,依次回稟國中大小諸事,李玄臻則高坐龍椅,微闔著眼,時不時地應上一句。
待諸事奏畢,李玄臻擺擺手正欲退朝,卻聽一道清越的聲音忽然在大殿上響起。
“陛下,臣有事奏。”
李玄臻聞聲望去,只見雲清瀾拱手出列,一條細瘦人影孤立殿中,形單影只。
垂首立在百官中的劉志當即生出股不詳的預感。
“雲將軍還有何事?”李玄臻睨著她問道。
盡管來時路上祖父已同她說了劉志不日便會給龍虎軍將士的家眷發放撫恤,可即便如此,京都沿街難民的衣食卻都還沒有著落。八旬老翁沿街乞食,昨日情景不斷浮現在雲清瀾腦中,錐心刺骨。
今日一言,必將引來呂黨敵視,雲清瀾斟酌片刻,最終沉聲道:“啟奏陛下,去年秋旱,再加上二月天寒,城中百姓怕是不好過。”
雲清瀾說的委婉,如今呂黨勢大,她思量一番,還是決定暫避鋒芒。
“哦?”李玄臻眉頭微挑,“這些時日你東奔西走,不是已經將龍虎軍撫恤要到手了嗎?”
李玄臻似是隨口一句,可雲清瀾聽在耳中卻是心裡一驚。
依祖父所言,她本以為陛下久居深宮,諸事大多都會被呂蓮生的讒言所矇蔽,可能在五子奪嫡的混戰中坐上皇位且執政三十餘年,李玄臻也絕非一個普通的帝王。
盡管後十年裡李玄臻一心修道,朝中更似是被呂蓮生一手遮天,但朝野依舊遍佈都是他的耳目。
“不敢欺瞞陛下,”雲清瀾又拱手一拜,“臣這幾日確曾往戶部去過幾次,尚書大人也已在著手安排傷亡將士及家眷的錢糧發放事宜。”
“既已要得撫恤,雲將軍還有何不滿?”
李玄臻語聲淡淡,叫人聽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