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才的臉陰沉了下來,一個藥罐子,日日吃藥一個月光藥錢便要一兩銀子,他是秀才,又開了私塾,家裡過的也富裕,去年還買了兩個丫鬟服侍老孃和老妻。
結果這女人,怕他有別的打算,買的都是醜陋蠢笨,長得實在上不得臺面的粗苯丫頭,那婆娘以為他是誰,那麼饑不擇食的嗎?
他滿眼厭煩,把藥塞到袖口裡,抓了把草木灰進去熬,吃吃吃,怎麼不吃死那婆娘。
孫秀才心裡頭鬱悶極了,又老又醜,又不能給他生兒子,還佔著他正妻的位子,哪個好人家的黃花大閨女肯嫁給他呢。
不一會兒,丫鬟來端藥,他將那碗草木灰熬煮的藥遞給了丫鬟,這才稍微舒心了一些,去了書院。
白日裡,徐氏又醒過來一回,沈妙貞想要服侍著她吃藥,然而她已經虛弱的吃不進去,沈妙貞又偷偷的哭了一回。
沈老爹雖然也哀痛,可日子還得接著過,他拿了那三十三兩的銀子,出去找了介人買了五畝上好的水田,拿了地契才算安心下來,只等開了春把田種上。
臨到晌午做了飯,想起書院的沈天沒拿飯食,沈大哥就讓沈妙貞去送飯。
主要是想讓她出去轉一圈,免得一直看到母親每況愈下的身體,心中憋屈難受。
沈妙貞知道大哥的意思,也便去了。
學堂距離家裡頭並不遠,就在村子的最南邊,原本這學堂是孫秀才在家裡弄的私塾,後來因為來上課的人多了,村裡族老便商量擴大一些,專門蓋了幾間房子做書塾,仍舊由孫秀才教課,不過這收入要跟村裡對半分。
孫秀才一開始不願意,但修房子的錢不用自己出,學堂擴大了還招了鄰村的好些孩子來上課,他又拗不過村裡的族老,沒辦法只能同意了。
晌午,私塾裡的學子們都要歇息,吃午食。
他們這些學子們,除了身為地主的李旺財吃的最豐盛,旁人不過都是普通農戶子弟,能有幾個粗饃饃吃,就不錯了。
就算是李旺財,吃的也不過是白米飯和有肉的菜,比起侯府的那些公子們,實在差的太多。
孫秀才有心跟沈天套套近乎,外頭傳來一聲喊聲:“沈天,外頭有個好漂亮的小娘子尋你呢。”
沈天心裡咯噔一聲,急忙跟孫秀才告罪,跑了出去。
果然見到自家姐姐提著一個籃子,站在那裡,私塾裡都是半大小子,哪裡見識過模樣如此齊整的小娘子,都靠在牆頭上看。
沈妙貞站在橋邊一顆梅樹下,鄉野村子裡的梅花也不是什麼金貴品種,但耐寒開的也早,粉白的花瓣飄下來,她穿著一襲月白的襖裙,披著天青色的鬥篷,白絨絨的狐貍毛,襯託的那一張小臉越發白皙嬌俏。
殊不知,此刻她已經成了旁人眼中的風景。
“阿姐,你怎麼來了?”
“今兒我給你送飯,我照看阿孃一上午,大哥有心讓我出來走走。”
“咱們去那邊。”
沈天可不願意自己的阿姐被那些半大小子們圍觀,拉著她去了後山僻靜的地方。
開啟食盒,裡頭乃是一碗黍米飯和一碟小菜。
沈天嗅了嗅:“今日的飯怎的這樣香,我嗅到了雞肉味兒、”
“就你鼻子尖,我看見廚房有剩餘的雞油,用雞油蒸的飯,剩下的一點雞雜,合著鹹菜一起炒了,咱們家雖然不富裕,可是你讀書是要用腦子的,得多補補。”
“還是阿姐做飯好吃。”沈天嘆了一口氣:“大哥跟阿爹做的,也就是做熟了罷了。”
沈妙貞沉默了下去,娘親久臥病榻,從她入侯府為奴婢的那一年,就已經下不了床了,這個家是沒個女人操持,三個男人過日子,又要照顧娘親,確實過得粗糙。
“真香!”
沈天吃了一大口,雞油的香味已經滲透進了每一粒米中,黍米粗糙,日常吃著會割嗓子,但她如此妙手烹煮,那股割嗓子的糙竟然消失了。
他舀了一勺喂到沈妙貞的嘴邊:“阿姐也吃。”
“我在家吃過了。”她搖搖頭。
此時,有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誒喲喲,沈天,你這個窮逼剋又躲在沒人的地方吃飯,是不是不敢叫人看你吃的都是豬食啊,要是跪下來叫幾聲爺爺,我就賞你兩塊肉吃如何?”
聲音及其聒噪而且沒有善意,沈妙貞和沈天一起抬頭,看向來人,一個穿著綢緞衣裳的公子,身後還跟著幾個學子,就站在他們跟前,這幾個學子應該是公子的狗腿子。
沈妙貞皺著眉頭。
李旺財還想嘲笑,可下一刻便看到沈妙貞那張瑩如白玉的臉,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