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狼煙滾滾,騎在馬背上的元姍目眥欲裂,眼睜睜看著那騎兵一刀收割下陸岑的人頭,鮮血淋漓。
而在上一秒還在對自己微笑的人,轉眼間頭身分離,倒在這遍地屍體中,成為了這必敗之仗的犧牲品。
“陸岑!!!”
她聽見她撕心裂肺地喊,眼前是騎兵瘋狂得意的大笑,身旁的手下攔住了掉頭的元姍:“將軍不可,莫要辜負陸大人的良苦用心啊!”
那人一咬牙,用力扯下元姍的韁繩,馬兒拼命往前奔,耀城與騎兵離她越來越遠,變成黑色的小點,直到消失不見。
又是轟隆一聲,雷電交加下,大雨傾盆而下,珍珠大的水珠砸在這群僥幸逃生的人馬身上,沒有一個人的表情是輕松的。
如同一隻鬥敗的公雞,如今成了落湯雞。
元姍狠狠一拳砸在樹上,鮮血瞬間被雨水沖刷掉,臉上滾落下的不知是淚還是雨,她仰頭淋得個痛快。
手下猶豫著走上前,道:“將軍……”他一時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在這波耀城之戰上,敵方將一個訊息公之於眾,大挫堯國三萬士兵計程車氣,無非是“鎮南將軍是女子”“帶領你們作戰的其實是個該在深閨刺繡的女子”,這一波令元姍不戰便已經失去了三分之二的人心。
無他,只因這三分之二計程車兵是歐陽禹召集而來。
還未應戰,元姍便已知道輸了。這是歐陽禹給她與元家軍下的套,目的是為了將她這個已經對他失去忠心的人除掉。
元姍本想帶著陸岑一起逃,哪知狡猾的騎兵竟在城牆外等他們,一些人哪裡抵得過多出幾倍的騎兵?
浴血奮戰又如何?她……還是沒能救下陸岑!眼睜睜看著陸岑為給他們拖延時間,死在了騎兵的刀下。
歐陽禹!歐陽禹!她要殺了他!!!
元姍憤然轉身拔劍,就要殺回去,可她扭頭看清了雨幕中的一行人,愣住了。
他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狼狽不已,如今別說士氣,一點精神氣也沒有了。她元家軍何時這麼頹廢過?
曾經鬥志昂揚計程車兵們,一個個眼裡黯淡無光,紛紛閃躲著,躲避她的視線。
滿腔的怒火被雨水澆得偃旗息鼓,剩下的是深深的疲乏與無力,元姍沉默下來,閉上眼睛盡是陸岑的音容笑貌,與他逃走時的囑託:
“姍兒,只要我們與陛下彙合,堯國便有了一線生機。若我們路上不小心分散,去往聞息閣,在周國邊界洵城,標誌有三簇火的酒館。”
元姍咬下舌尖,腥甜蔓延開,她壓下心中的悲慟,整理好了情緒。
“元家軍何在!”
一聲厲喝在這暴雨中顯得格外清晰,那是因為這是士兵們無比熟悉的聲音,他們下意識挺直了腰,看到了一臉肅容的元姍,一時間竟忘了她女子的身份,紛紛嚴陣以待:“元家軍在此!”
“很好,現在立刻整頓好,馬上出發!”
“是!”
告別了趙王與趙軒,林渺與衛景奚便踏上了同樣周國的路。
而去往周國便要路過堯國的墨城,到了墨城後,林渺看著茫茫望不到頭的人海,擠在城門外,滿心複雜。
他們是從各方逃難而來的難民們。在漠北佔領耀城後,這些天一路南下,一鼓作氣想要攻破到洛陽皇城。
歐陽禹豈能讓他們那麼容易打到家來?終於,在輸了兩場失去兩座城池後,抵擋住了漠北人的進攻,使得胡人們暫時退回了他們打來的城池,養兵蓄銳。
而墨城就是歐陽禹沒戰敗的城池。墨城地勢高,易守難攻,是第二個玉林關一樣的存在。歐陽禹也用不少的兵馬順利守住了城,從三個城池以及別處逃難,尋求庇護的堯國人卻被拒之門外。
很顯然,以歐陽禹多疑的性格,這是怕有胡人奸細混進來。
望著那些衣衫襤褸,面黃肌廋狼狽的難民們,他們遭受了戰爭的迫害,失去了家,還被他們的國給拋棄了。
這一切,都是歐陽禹造成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