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走到觀音像面前,掃了眼供桌上的糕點與香爐中明顯才點燃沒多久的,正在縷縷冒著青煙的香。
她拿起面前平鋪著的紙張,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梵文,令人注目的是,紙上還暈染了幾滴未幹的血跡,最後左下角倒是用她能看懂的文字寫了兩個字:姜恪。
林渺眼露諷意,死在十年前的人死而複生,還留下了親筆?也只有張夫人才會相信昨晚是姜恪託的夢了。
至於姜恪,自然還活著。
“還不出來嗎?姜恪。”
林渺淡定地放下了紙張,朝著空氣道。
無人回應。
她也不急,緩緩開口道:“或者你還是更喜歡我稱呼你為劉得勝?”
“讓我猜猜,你扮做劉得勝透過一番高超糕點手藝成了廚師是為了刺殺衛景奚,可是一直找不到適合動手的契機。在中途呢,聽到了小順子辱罵了你的姜郎便殺了他,在殺他之前你已經對幾名宮人動了手,原因的話我想也是因為那些宮人曾對姜郎有過侮辱性的話語。”
林渺道:“殺小順子那些宮人前,你舉行的也是這種儀式吧?你還與春風樓的飄飄姑娘有聯系,那日我故意說了你的名字,是想試探姜閔仁為何有她香囊一事,她卻對此隻字不提,只承認你一個姜公子。其實,飄飄認識的姜公子,應當是兩位,我猜,你手裡也有一個香囊是不是?”
“還有,我在姜閔仁房間發現了這個,”她從懷裡摸出姜閔仁“夫人”寫給姜閔仁的信紙,攤開露出娟秀的小字,再拿起桌上的梵文,道,“寫給姜閔仁信紙的人是你,他口中的夫人自然也是你了。”
“然後是,飄飄唯一一本手書《青梅戲》,也是你親手提筆所寫是不是?”
“姜郎姜郎,你口中的姜郎就是姜閔仁。怎麼,莫不成你們是同袖?你對姜閔仁有男女之情?”
這句話明顯刺激到了暗中的人,他被激怒:“閉嘴!他豈是你能侮辱的?”
簌簌幾聲,飛鏢吹滅紅燭,朝她襲來,早有防備的林渺輕松躲過。
而此刻房間光線暗了一半。
黑暗中依稀可見一道高壯的身影,他沒有對她發起進攻,而是道:“是那蠢女人告訴你的吧。”
“是張夫人。”
當初林渺其實也沒懷疑到姜恪身上,是後來飄飄的謊話與張夫人的吐槽,令她生疑,到剛剛張夫人的話,才讓她想明白了一切。
紅衣鬼麵人的身份有兩重,而他的真實身份是姜恪。
林渺想到什麼,心中一動,試探地問:“《青梅戲》裡,珂娘與明郎不會是你與……”
“不是!”姜恪打斷了她,道,“可以說那是我的臆想。”
見林渺已經發現了所有,他索性也就直接說開了:“我與姜郎的關系清清白白,是幼時玩伴是同窗更是難以覓得的知己,他是天上的月亮,又豈是我這等淤泥可以染指的?”
往事回首,他的聲音低迷下去,“他自幼學識過人,是他在我身處沼澤時拉我一把,只有他不嫌棄我,教我識字念書,我尊他為師與他為友,他發現我喜歡刺繡唱戲後,非但沒有嘲諷我,還鼓勵我支援我,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知己,唯一在乎的人。”
林渺卻道:“他的夫人是怎麼回事?據我所知,他的夫人死後,與他通訊的一直是你。”
“《青梅戲》裡的珂娘就是他的夫人,我寫的是他與他夫人的故事。”姜恪道。
“姜郎的夫人因意外離世後,他便茶飯不思,渾渾噩噩,我怎麼勸他安慰他都不管用,直到那天我發現了他、”說到這裡,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瘋了。”
林渺一怔,聽他繼續道:“他時而清醒時而不清醒,不清醒時還將我認錯成他的夫人。我不忍見他如此痛苦,正好我會唱戲,擅長口技,便心生一計,扮做了他的夫人。”
“所以你就演了那麼多年?”
“也不算太久。”至少在他眼裡。
姜恪笑了笑,輕聲道:“因為他,我才有了姓,”也因為他,他才有了希望。
所以,他是他的信仰。讓他扮演女子算什麼,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飴。